“啊？”蒋晗觉得自己的思维没跟上。
奥格斯格垂下眼，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你不是想说这围裙很好笑么？”
被这么直接说破让蒋晗很尴尬，忙摆手道：“不是，其实是……是……”是了半天，蒋晗生硬地转了话题：“其实我是想问这店为什么没有名字。”
奥格斯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都没想就反问：“没有名字很奇怪么？”
这跟安迪亚如出一辙的反应让蒋晗很是郁闷，心里腹诽着根本就不该拿这个当问题来问，没想到接下来一贯寡言的老板真的解释起来。
“这里只是我偶尔放松度假的地方，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开餐馆，是后来帮我照看房子的巴迪和安迪亚突发奇想，又见我常年不在，便把一层整理了一下开了店。”奥格斯格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理由把蒋晗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摇头地嘟囔：“人善被人欺……人善被人欺……”
“什么？”奥格斯格看她。
蒋晗赶快把头摇成拨浪鼓，然后想起什么，又问：“我听安迪亚说你是外地人，在外面做着很大的生意？”
对于安迪亚无条件数次把他卖掉，奥格斯格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毫不在乎地回答：“开了间公司，主要是搞进出口贸易，其他的也都涉及一些。”
“哦。”蒋晗点点头，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心里想着没有安迪亚还真是尴尬。
奥格斯格有些意外蒋晗没有接着问，原本还在考虑若是这女人问起他公司具体的情况要不要据实以告，现在倒也省得纠结了。
倒不是奥格斯格的工作情况有多么不可告人，只是他那几乎垄断了北美和欧洲大部分的进出口贸易市场，广告类、农业类等边角分公司亦跻身业界前十的莱恩特财团，以及他本人身价几百个亿的总裁身份，是个女人听了要不就觉得这男人想钱想疯了，要不就迫不及待想脱了衣服往他床上爬，实在没几个还能保持正常的。
看到蒋晗吃的小心翼翼还是蹭了一嘴的沙拉酱，奥格斯格也没提醒，他总觉得这样的女人才是正常的可爱的，不若之前远远坐在海边画画时的样子，简直不像个活人。
看到蒋晗一根一根兢兢业业地把蔬菜里的萝卜丝都挑出来整齐地码到一边，奥格斯格忍不住起了兴趣，道：“不喜欢？”
正在跟胡萝卜奋斗的蒋晗早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她倒是早知道西方人吃蔬菜大部分会选择拌沙拉，但并不是每一份蔬菜沙拉里都必须放胡萝卜，唯独这个老板，几乎每天都不放过胡萝卜，而且越切越细，害得蒋晗每次吃饭相当辛苦。此时听到奥格斯格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郁结于心，哽了半天没说话，只点点头。
奥格斯格笑了，这是蒋晗第一次见他真正意义上的笑，虽然只是简单地勾勾嘴角，连牙齿都没看到。
蒋晗再低头猛戳盘子里的蔬菜，道“你是我见的第一个拌蔬菜沙拉一定会放胡萝卜的。”还切的这么细……
奥格斯格依旧是笑的表情，道：“因为那是我故意的。”
蒋晗一愣，盯着他，眼神颇有些委屈不解。
奥格斯格倒是坦然，道：“沙拉里放点，你就会忽略三明治里的了。”
蒋晗彻底傻了，看看奥格斯格，又看看原本放三明治的盘子，内心一阵翻腾。
奥格斯格欣赏着蒋晗呆呆的表情，心情又好起来。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几十分钟，他却觉得这女人比之前几个星期见到的加起来都要生动。“你第一次吃完安迪亚给你送去的午饭后，我就知道你不爱吃胡萝卜了，但觉得胡萝卜营养丰富，你该试着接受，就剁碎了拌在你的饭里，没想到你也吃下去了。”
在蒋晗的印象中，这是老板大人第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我的确不爱吃胡萝卜，但也仅仅是不爱吃而已。”
记忆中，蒋晗对胡萝卜是极度讨厌的，总觉得受不了那个味道。但是十多年不碰它，在塞进嘴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味道也不是那么的无法接受，虽然不美味，却还是可以下咽的。
顿了顿，蒋晗笑得像个孩子：“其实你第一次把胡萝卜剁碎了拌进饭里我就发现了，可是那个实在挑不出来，所以我只能忍了。”
她没有说，她没想到男人是故意拌进去的，更没有说，刚才傻掉是因为她被这男人的细心震慑了。
一瞬间，奥格斯格觉得眼前的是个聪明的女人，而蒋晗觉得对面的是个体贴的男人。
也许有些东西，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滋生萌芽的，然后两个人互相培育呵护，情感就这么渐渐茁壮成长了。
可蒋晗觉得他们之间还并没有那么厉害，如果一定要说，也不过就是些荷尔蒙分泌过盛，弥漫于空气中时相互作用而产生的一种化学反应。只是蒋晗承认，这男人给她的感觉很舒服。
感觉太过舒服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会让向来警惕心极强的蒋晗变得迟钝，于是在门口响起一阵不和谐的敲门声时，蒋晗有些自责地差点咬舌头。
科恩略带沙哑的慵懒声音邪邪地挤进店里，直直将原本温暖和谐的氛围搅成了另一种不健康的味道：“不好意思，其实我非常不愿意想打扰两位，只是我在这儿已经等得受不了了。”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抖了抖，好像要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似的。
蒋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个骗子，明明刚刚靠过来。
奥格斯格显然要成熟许多，不论心里对这个金丝眼镜如何评价，表面上却是一副店老板的模样，拉开凳子有礼貌地起身，道：“请问需要些什么？”
科恩笑得一脸欠抽的模样进了店，粗粗打量一番，道：“我想喝上次的那种酒。”
奥格斯格点点头，说一声“稍等”，转身进了厨房。
这件餐馆不同于一般的店，没有在外间设一个吧台之类的酒水专柜，正如奥格斯格所说，他们并没打算把这件店开到多么像样的程度，因此安迪亚每次调酒都跟做饭似的跑进厨房里，一些客人开始不解，接着感觉新奇，渐渐也就无所谓了。
科恩目送奥格斯格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眼神就转回到蒋晗身上，溜溜达达地过来，毫不客气坐在奥格斯格之前的位置上，瞄一瞄桌上的两只空盘子，笑望着蒋晗，满眼的戏谑。
蒋晗被盯得莫名其妙，问道：“科恩医生是在我脸上瞧出病了？”
科恩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之前从文森特那儿听到过一些你的传言，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属实啊。”
蒋晗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
住在这里大半个月，蒋晗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都怎么样了，她都不知道，或者说一直在逃避知道，总觉得晚一天知道，就多一份希望。
可如今科恩的一句话让她意识过来，谁说她与世隔绝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正是她与外界紧紧联系的凭证么，通过眼前这男人玩味的眼睛，蒋晗似乎能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生死未卜的惜雯，以及立莫德、文森特还有其他人接到任务后不顾后果奋不顾身的身影。
这些，是蒋晗之前忽略掉的，也是终生都甩不掉的，不论她躲在哪里，过着怎样自以为恬静安宁的生活。
蒋晗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尽最后一点牛奶，微微笑道：“文森特嘴里向来没好话。”
纵使科恩是个老狐狸，也愣是没看出来蒋晗的不对劲，依旧笑得灿烂：“文森特说你是个大冰块，用……”
“用微波炉都解不了冻。”蒋晗接口，话说的有些无奈：“这谬论他怎么跟谁都说啊。”
科恩耸肩：“我总要提前了解一下我的病人啊，结果这是我从他嘴里听到的关于你的唯一评价。不过么……”科恩凑近一点，邪恶地挑挑眉：“看你跟那个老板打得挺火热，莫非这是两个冰块儿之间的化学反应？”
蒋晗特别想骂一声“滚”，这是她从五岁开始不说脏话后头一次想骂人，什么叫打得火热，火热个头！
但事实证明，蒋晗还是很有涵养的，她只是低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杯沿转圈。蒋晗的手很好看，又细又长，从小大人们就说她有一双可以去弹钢琴的手，不玩点什么乐器可惜了。可蒋晗自己不很喜欢，因为她的手并不秀气，比起其他女生来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严格传承了北方人的五大三粗，所以蒋晗压根儿不去碰钢琴，反倒是惜雯那个假小子弹了一手的好琴，常叫蒋晗欣羡不已。
蒋晗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自科恩进来之后，这种烦躁就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让她觉得科恩简直就是个瘟神，用指腹无声地敲敲杯子，蒋晗抬眼，见科恩还在盯着她，叹口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科恩像是非常满足蒋晗的反应，笑着靠回椅背上，道：“只是想提醒你，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驾驭得了的，你可要小心一些啊。”顿了顿，道：“我这里倒是有些独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题外话－－－－－－
男女主角第一回合——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