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卯时悠然亭一战，不见不散至死方休！”他默念着。
“悠然亭。”他将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十五年前他在悠然亭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呵呵！这算是战书么？又是哪个不怕死，字还写得不错，便与你玩玩，换作他人便没这福气了！”那笑，笑的轻松。
寒风凛冽刺骨，百叶飘零，悠然亭中两人如期而至。
“哼，有种把面具摘下，不然怎么叫我使出真功夫！”
“等你败了便能见着我的真面目，必你死的瞑目。”
寒江雪激将道：“呵，怕是样子很恐怖，否则怎不以真面目示人。”
冰冷的面具下没有丝毫动容：“与你何干！看招。”
羽蓒把古月剑挥起，这些日子古月剑虽饮过许多人的血，却从未饮过羽蓒心中极为憎恨的人的血，哪怕是一滴都没有。它在羽蓒手指剑剑舞得卖命，角度刁钻难料，稳当有力，好几次差点穿过寒江雪的身躯，每次都险险躲过；羽蓒占上风。寒江雪只躲，防而不攻，隐藏他高深莫测的实力。
“到底打是不打！这样打是要累死我么！”
“呵，我要是真出手，不出三招你必死。”
“三招，哼，开玩笑，我可不是吃素的。”年少轻狂终害了他。
忽然局势扭转，寒江雪终于出手了，挑起剑向羽蓒胸口刺去，羽蓒还没晃过神，当胸中了一剑，双手紧握剑身，手中胸前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出。
寒江雪轻松的扭转剑身，剑在羽蓒的胸膛内转动，如万千嗜血的虫子在身上一口一口的啃噬，将灵魂抽空；手中亦没了力道，慢慢垂了下去。
寒江雪猛地抽起剑身，喷涌的血，胸膛无比温热，头也有些乏了，眼中的艳阳的光影渐渐消失，正要倒下去；寒江雪破空袭来第二剑，将羽蓒的面具劈成两半碎落在地上。
“我的眼睛……”
寒江雪下意识的用剑锋指着羽蓒的喉咙，上前一步看清羽蓒的样貌，剑不经意间划开了一道小口，渗出一点血丝。
此番寒江雪必要三剑便了结羽蓒性命。
羽蓒双拳紧握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无法动弹。
在寒江雪面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俊俏少年，如今失了眼睛，废了武功，不死也无用，剩余的大好年华就此断送。
“你赢了！”
寒江雪的第三剑收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如今没了双眼，失了武功，只是个废人，活着也是个废人。”
“你的模样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他眼神迷离，整个人似乎沉浸在脑海中的美好回忆。
他的双眼移到天际之间，忍不住轻唤：“萦。霏。”
“你没资格说她的名字。”那话说的决绝，羽蓒眼角温热的血伴着泪在脸庞落下，此生怕是无法手刃寒江雪了。
“莫非，你是她和胡卓羲的……”
“不错！”
寒江雪踉跄后退了几步，眼前这个被自己挑了手筋，用剑气伤了眼睛的翩翩风华少年，竟然是多年前曾经在自己怀中撒尿夜夜哭闹的婴儿。
“怎么，你怕了？古月轩你还惹不起。我死了古月轩一众杀手极为忠心好战就算不能将你杀了起码能捣你江雪楼，总不能让你们日子过得太安逸，呵呵！”他倒是看得开，杀的人多了，心里麻木，对生死自然能看得开些。
悠然亭中一个紫衣女子闯了进来，朝寒江雪撒了一手的石灰粉趁乱将羽蓒劫走，若不是寒江雪实在发愣得厉害，她是段段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偷袭劫走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羽蓒的眼中只有不着边际的黑暗，他的眼角在流出浓稠的血泪。
“紫陌，是你么？”羽蓒的手抚上她的脸，用指尖感受她脸庞的轮廓，希望能知道些什么。
“我……”紫衣女子不语。
“呵呵，我就知道是你。”
“你先躺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好，都依你。”
在一间破旧的农家房子，基本上找不到任何的药物，甚至连一些干净的布条都寻不着。通晓医术的她知道荆棘是能止血的，山后有一片荆棘林。
“你先躺着，我去找些药给你敷上，不要走动，我很快回来，坚持住。”她只带了一把剑就去了。
荆棘林中无其他生物，但是能行走的空隙非常窄小，若是就这样走进去一定弄得遍体鳞伤。她不惜用那双素白的手去砍荆棘枝，以至于手上全是荆棘刺出的伤痕，抽心彻骨的痛，惨不忍睹。找来石头徒手砸研磨成碎粉，十指已经溃烂流血，连荆棘粉都混有血腥味。
回来时一件血衣破烂不堪，扶着剑一瘸一拐的回来，但在羽蓒眼中不过一片黑暗。
上完药他便睡下了，至少那样可以减轻他周身的疼痛，却听见他在梦中低吟：“好冷，好冷。”
女子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额头布满汗珠成股下流。
“发烧了！”她吃惊道。
被褥的确很薄，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女子脑中闪过一段儿时的记忆，那时王祥用自己的体温将冰融化，现在羽蓒便是那层厚厚冰。
“卧冰求鲤。”女子同他蜷在被窝里，希望能带给他一丝暖意。
天将晴，冬日的山风微凉。女子蹲坐在竹旁，用匕首削竹，只见右边已经堆满了一堆竹尖削得锋利的伤人利器。
羽蓒走了出来，眼睛裹着紫色布条他的双手摆在前方探路：“紫陌，我们可不可以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不理那些江湖俗事。就这样了此残生。”
“三天以后，你自己解开眼睛的布条，知道吗？”
她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羽蓒只听一阵阵渐远的脚步声，遍寻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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