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行上前一步靠近我,逼问我,我无力地退后,摇着思绪混乱的脑袋说不出话来,只是,事实不让我做驼鸟,夜孤行的一句问话,让我不得不清醒着面对:
“还是我哥……已经遭遇了什么意外?”
听到夜孤行的猜测之词,我的眼泪又涮涮地往下流起来,我哽咽着对他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和冷漠关系匪浅,甚至猜到你们是亲兄弟了,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胞。”望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我的心变得柔软无比,这一刻,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听说双胞胎心心相系,感觉互牵,不知道,你和你哥哥冷漠,有没有心灵相通?”我小心地试探着他接受冷漠死去消息的承受能力。
“呵呵,这到是没有感觉出来,只不过,我和我哥到是十分有默契,对方想什么,我们只需要对视一眼,就可以猜出七八成,所以,我哥在我面前没有秘密,我在我哥面前,也没有隐瞒。”夜孤行看似轻松地回答着我的问题,但他那双黑眸却开始变得异样深沉,还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仿佛就要将我看穿。
他的目光,让我手无足措,在他的注视下,我的意志逐渐崩溃,不由得嚅嚅着对他道:“你哥他……他……他……已经……死了……”最后一个“死了”的词,几乎只是唇形开合了两下,因为我说不出口,就连我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何况是一母双胞的他?
“什么!”夜孤行急步上前,两把虎钳钳住我的双肩,骨头仿佛在他的铁钳下“咯咯”作响,泪痕未干泪水又至。毫不理会我的肩膀有废掉的可能,我失控地大叫起来:“是的,他死了,已经死了!哇……”痛哭了出来。
很久了,自从任轩让我振作起来后,我就再没有为冷漠哭泣过。当今天,再次见到冷漠,再次见到与冷漠一模一样的冷月时,那曾经压抑的悲伤,再次倾巢而出,占领了我的全部感情世界,这一刻,我为悼念冷漠而活着。
夜孤行将我一把搂进怀里,哽咽的声音,从他胸膛里传进我的耳朵。我和他,都深爱着冷漠,今夜,就让我们俩,为了他尽情地哭泣……
哭累了的我们,在夜幕降临之际终于缓过气来。当我们都从悲伤中醒过来后,我开始从自己知道的情况对夜孤行讲起,讲我与冷漠之间的事情,再讲冷漠接受任务到濒死回到小楼的经过,讲我这几个月来出小楼调查的线索,却独独没有讲我将要为冷漠做出的事情。
夜孤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思着,我也不出声,在考虑回到小楼作好安排以后,以及再北上寻找绍齐。冷漠的仇,我也一定要报,这件事与寻找绍齐是同一个线索,我要回小楼预备一些东西,才能将事情做到最好,最完美。何况,还有一些细枝末节我仍没有搞清楚。到底唐南洋是为了什么杀冷漠,仅仅是因为冷漠救了一个差点走火入魔的任轸这么简单吗?我还有些不太相信。
“你以后打算怎么做?”夜孤行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略作沉吟道:“我得回小楼一趟,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安排。然后再北上继续调查线索。我不会因为怀疑去杀一个人。”我说出这句话,是想让他冷静对待,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后,就很难查出事实的真相了。
夜孤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却并没有承诺我不做任何行动,让我有些心忧。他如果要在中间横插一杠,就是将来的一个未知数。我又不可能阻止他去报仇,因为他是为了他的亲哥哥,在这一点上,我与冷漠的关系,和他与冷漠的关系,就差上了一大截。我掌控不了太多的变数,必竟,我个人的考量很是有限。
“我会北上先去等你,你一到京城,我就去找你,在这之前,我绝不轻举妄动。”夜孤行好像看穿了我的心忧,那哀戚的眸子紧盯着我,我感激地对着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在京城会面后,再商定下一步怎么走。”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晚城城门刚刚打开,两匹枣红色的快马就撒着四蹄,飞奔着出城往北而去。一匹马上是一个身着玄色华服,头发高束的青年,面容普通,骑术却非常好。一匹马上,是一个身穿白色裙衫,头挽云髻,面容清丽,肩上还伏着一只小白狐的女子,这人就是我。
收拾好悲伤心情的我们商量好一起北上,到紫竹山再分道扬镳,他会暂时潜伏在京城打探一切有用的消息,我回小楼作好安排就进京与他会合。
出了晚城北上的这几日,我开始咳嗽,动不动就喉咙发痒,却咳不出痰,也没有任何感冒症状,就只是干咳,我也没怎么在意,夜孤行为我把了好几次脉,也没有发现异象,只是小心留意着我。
于是,路上除了夜孤行放飞过一只信鸽外,再无其它事情。
终于,疾行五天后的傍晚,我们入了叶城。
叶城算是朝国的渔米之乡,这里水量充沛,气候宜人,夏凉冬暖,总之,这里就一江南的模样。青青翠柳,百花争艳,五里一大湖,三里一小泊。这里的风景,美得我不想急驰行过,便下得马来,牵马而行,一边走,一边欣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兴致了,压抑的心情,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良好的释放。
“这风景儿,还不是叶城的特色。”夜孤行见我兴致勃勃的样子,故作神秘的对我说道。
“哦?那这里的特色是什么?”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热汤!”夜孤行得意地扬了扬眉,又对我说道:“想去试试吗?”
“想!咳咳……”这一激动,我又开始咳嗽起来,我大概知道他所说的热汤,应该是指温泉。
“如果是得了风寒,去泡一泡这热汤,去去寒气,估摸着你这咳嗽就好了。”夜孤行微笑着看向我,我很是感动地望向他,没想到,他连我咳嗽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想去还不快跟我来?”夜孤行已跃上马背,作欲策马状,还未挥鞭,马儿已飞奔出去,留下一串他大骂马儿不听话的言语。
我大笑几声,跃上马背,向着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终于追上他,已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只见他停在原地,骑在马上,却望着前方的建筑。
我行到他身旁,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四季山庄”的扁额高高地挂在红柱黑瓦的府门上,那四个大金字,龙飞凤舞,虽然泛着金光透着一股子寒气。
大门紧闭着,却从府门的后上方,看到了袅袅升起的白烟,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硫磺味道。
浓浓的硫磺味,呛得我又是一阵咳嗽。等咳嗽平缓了,接着我又不禁赞叹出口:“好大的一座温泉!”
“温泉?唔,这名字比热汤好听,你怎的知道它规模大?”夜孤行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没想到,我还没有看到泉湖的模样,就知道泉湖的规模了。
这得感谢我前世的生活条件,这泡温泉可是家常便饭。据医生说,常泡温泉,对我的身体很有好处,不仅可以加强血液循环,还可以增强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故我的冬季,几乎整整三个月,都会挑一处僻静地温泉,去泡上一泡。但在二十一世纪里,大多的温泉都是人工的,更是旅游圣地,很少有天然硫磺温泉。今日闻到这硫磺味,看到蒸蒸而上的白气,当然明白眼前的温泉,是多么的珍贵。
我笑了笑道:“看这府门上的白烟,层层叠叠,直上云宵,还有这浓郁的硫磺味儿,若是泉池小了,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看着夜孤行赞许地对我点了点头,我问道:“这温泉,是谁家的?”我当然不可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是旅游圣地,给钱就能泡。那烫金的四季山庄,就标明了这温泉是有主的,还是一个大大的主儿。
“司马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