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炼蛊的？”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小楼里也会有人懂蛊，而且是天性。
“是的，从小我对蛊虫就有特殊的控制能力，所以这方面，小楼也颇支持。后来，因为我炼一种名叫阴阳蛊的蛊虫受到反噬，义父才命我停止炼制了。”提到阴阳蛊时，水嫣然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起来。
也许是那蛊虫过份厉害吧，她提到时的神情有些惊恐，为了问出我想要的，我选择忽略她的惊恐，偏开了话题，不再缠绕在她会炼蛊的话题上面了。
“你……的样子，是不是中了蛊毒？”我当然不可能让她知道，更不可能在她面前主动去承认自己是遥正，所以，只能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来问她。
只见她幽幽地点了点头，声音苦涩地说道：“我最先中了七日断肠散，原以为，七日之后必然丧命的，哪知，在沙城被巫族人掳了来。当她们知道我中了这毒已后，就用绝情蛊控制住我的情感，以延续我两月的性命……而如今，大限将至，绝情蛊已在体内死去，我……命不久矣……”
嘤嘤的哭泣声在脚边响起，我神情复杂地看着颤栗中的水嫣然，以往的专横跋扈已烟消云散，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害怕哭泣的寻常小女人。我没有再问她是如何中的七日断肠散，这个时候，她也不会想到有什么我怎么就知道了。
“水嫣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淡淡地负手而立，意有所指。
水嫣然顶着一双肿泡的大眼，泪眼迷朦地望着我，满脸悔意，她用抽咽的声音道：“小竹，上回是我陷害你差点惨死，还出卖了冷漠，我这是罪有应得！”水嫣然突然长跪着拉住我的衣袖，就像当初求我别让任轸喂她吃下七日断肠的情形，“可是小竹，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就快死了的份上，求你想办法救我回小楼吧，我认罪，尊主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是别逐我出去！我死也要死在小楼里！”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
一时间，我又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了。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她曾经到底对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做过些什么，但从这具身体复活后的自己，对于这个女人，还是处处占了上风的。我本人对她，并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对她所作所为的一种气愤和不平。
看着她乞求愿谅的双眼，充满懊悔的神情，我缓缓将衣袖从她的手中抽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水嫣然，如果你真想得到我的原谅，就带领好巫族吧，如果再让巫族人不分清红皂白用蛊控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水嫣然垮下肩，惨然道：“小竹，我这个样子，还能带领巫族吗？呵……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能回到小楼而已，我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
听完她的话，我不动声色地执起她的手腕，脉搏紊乱，虚弱无力，内力也有枯竭的现象。她如今这样的气色和精神，全靠着她为了要回到小楼的意志力支撑着，如若不然，她早已卧床不起，昏迷不醒，一如当初的冷漠。看见这样的她，我仿佛感受到了冷漠当时想要回到小楼的那种热烈期望。放开她的手腕，我难过得闭上了眼睛。
水嫣然方才也有说过，绝情蛊在她体内已经死去，七日断肠散的药性又开始发作。虽然被蛊虫吸去不少毒性，但七日断肠散的毒，岂是那么好解的？蛊虫必也是承受不住那毒药的药性，来不及退出她体内，就迅速死去了。看来，断肠散的毒性，真乃是天下一绝啊。
“水嫣然，你不会死的。”我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水嫣然，嘴角噙起了笑意。
水嫣然惊异地望着我，有些难以置信道：“小竹，我知道你对医理也有涉猎，我中这毒，没有解药。包括唐门，都没有……”说到这里，她低下头，两滴清泪滴落到她面前的地上，溅起两点水花。
“水嫣然，我问你，如果你不会死，你打算做些什么？”我转过身面对着她，直直地望进她诧异的眼眸，又对着她偏了偏头，挑了挑眉。
水嫣然觉得我只是在她死前与她开一个玩笑而已，自嘲地笑着对我道：“小竹，你不用拿这些话来笑话我，若是当初的我，早就与你动起手了，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一点儿要与你计较的心了，你不必如此激我。”
我看着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一抹笑意。我从她死灰般的失望的眼神中渐渐看到了生命，那么一点儿狂喜，小心奕奕，却又有些不确定般慢慢从那琥珀色的瞳子里悄悄探出头来，直到漫延开来，铺眼整个眼眶。晶莹如宝石般的一滴闪亮，在她妩媚的眼角凝聚，随着她的微颤，就要滴落，“这是真的？”语气中的不确定，让她眼中的狂喜突地又一收缩，道：“小竹，这不像原来的你，原来杀人不眨眼的你，怎么可能……”她的语气停顿了，或许发现，她正在置疑的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唯有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人时，她似乎有点懊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了，因为，我分明看到了她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悔”字。
我尽管再怎么恼怒眼前这个间接害死冷漠的女人，可是，我还是把她从精神的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那一刻，我却如释重负。是的，如释重负。因为，我并不是小竹，对生命的看法也不一样。过去的小竹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如果小竹真如她所说的杀人不眨眼的话，我也管不着，因为如今的这具身体，是我的地盘，得由我说了算。
虽然水嫣然间接害死的冷漠，但也有她的原因，必竟她不是主谋，也不是执行者，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我决定不再计较。因为我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至于任轸，有没有参与其中，该不该死，我继续调查下去，必然会有结果。至于那个唐南洋，哼，你就跟我等着，我迟早会找到你的，就让你再逍遥几日吧。
嘴角在不觉中扬起，我尽量用温暖的眼光看向惊疑不定的水嫣然，又一次问道：“水嫣然，如果你不会死，你打算做什么？”
水嫣然眼中收缩的狂喜，在听到我又一次的陈述后，喷涌而出，潮红覆盖了整张脸，替代了原先的苍白厄青，“我……我……”她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里泛着泪光，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最后，竟然“哇”地一下子抱住我的双腿，跪在原地就哭了起来。
我没有动，让她就这样死死地抱着我的腿，肆意地挥撒着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惊吓和恐惧，最后，因为力歇，一口气跟不上来，休克着倒了下去。我一把扶住她，单手抵住她的丹田，缓缓地打入一丝内力，小心地在她体内运行周天。如今她的身体破败不堪，经不起外力的输送，如果我输入的内力过多过急，她很容易经脉尽爆而亡。
运行了七周天后，水嫣然终于睁开了眼，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小竹，谢谢你。”
我微微一笑，道：“水嫣然，如果你真心怀感激，就放过小青和绍齐吧。他们俩被你们巫族的人害苦了。”
水嫣然点了点头道：“梅令使的事不成问题，只是菊令使……”
“他怎么了？”我看到水嫣然脸上浮现在一抹不自在，立即就联想到绍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下子紧张地抓住了她的双臂。
“小竹，你别紧张……”水嫣然急忙用一只手覆住我抓她手的手背，道：“菊令使生命无碍，只是，他不在巫族人手中，而是被唐门的人控制了……”
“唐门……”我正待问下去时，门外出现了异动。
“站住！你们是谁？”先前屋内的那个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糟了，屋里那位……”南宫惑的声音一出口，脚步声就开始不断接近茅屋。
我一听到外面的动响，就知道一定是宗仁闯进来了，便立即撤掉摄音阵。就在南宫惑一掌拍开草屋门的同时，我一把扼住了水嫣然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