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桌上燃着一支蜡烛,看样子,是新点的,外面已然天黑了。
“怎么了?”任轩急急地从门外冲进来,身上披着外衣,看来是听到她的叫声,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跑过来了。看到她坐起的身影,额上密密的汗珠,“做恶梦了?”温柔地抬手为她拭去汗水,扶着她缓缓躺下。
轻轻扯开她的衣领,蹙起了眉头,“伤口又裂开了,”看着白色纱布上面隐隐渗出的血红,任轩叹了叹气,温和的眸子看向她,“郑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积在心里?若是成天做恶梦,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你这伤,怕是怎么好得了?唉,我去叫小桃的娘亲来跟你换药。”
起身就准备离去。郑瑶一把抓住任轩的手,“任轩……呃,任大夫……”她有点不习惯古人客套的讲话。
被她抓住手的身影顿时停住,“呵,你就叫我任轩吧,任大夫听起把我叫得好老。”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温柔的语调,任轩转身坐回床边,“有什么事?”
“这么晚了,还要下山去,怕是小桃家都歇下了,算了吧……还有,呃,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的,如何去问别人自己的身份呢?这话问得有点奇怪,但她却不是那种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哦?”任轩挑了挑眉,好像这问话让他也是一奇。“姑娘看起来没有失心症的特征啊,难道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说完也不急着要我的回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摇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反问,因为,她不可能跟他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否则他一定会把自己当作怪物来看。但又不能说自己失忆了,虽然这是逃避问题的最好办法,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能和她分析自己身份的人和机会。
想到刚才做的梦,还感觉到有点后怕,因为,自己这个梦,怕是真正发生过的,而不仅仅是在梦里而已。郑瑶想尽快找出答案,不然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她怎么为将来作打算?若是真正在这里,这具身体有无数的仇家,她该如何以对?应该事事走在前面才行。
她定了定心神,抬眼望向他,这时的他,眼神还是那么柔和,像一缕阳光,照得人暖暖的,她扬起微笑,“我身上还有其他东西没有?”
很感激他,在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救了自己,还收留了自己,但,也只能是感激。初来这个世上,她什么都没有,不能回报他的这一份恩情,只能在以后的路上想办法报恩了。
“有!”他轻声地回答着,从床边起身,向床头的柜子走去。
她有些惊讶,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想多一些东西,或者证明这具身体的身份会多一分保障的,哪知……
“本来白天想给你看的,可是,看你看竹叶的神情甚是迷惑,也不想你在受伤这么重的情况下考虑那么多,所以没有给你。”
话说完,他又坐回床边,手里已多了一个黑色的小包裹。
郑瑶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包裹,看了看,像是一方黑布包着的有些不规则的圆状,黑布上面还满是血迹,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打开过。
心下又是一阵感激,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一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已别过头去,她愣忡了一下,恍然大悟。怕是他以为这一定是她的私密物品,不想让她为难。
她慢慢打开染血的黑帕,一方木制的牌子露了出来。
这木牌漆黑如墨,入手沉甸甸的,外围十分光滑润泽,牌面上却是凹凸不平。她拿起来,对着烛光细细地看着,木牌上一面刻着一个令字,一面刻着一个竹字,两面的背影都有朦朦胧胧的花样,看似一座房屋。
“任轩……”
“嗯?”任轩应着,却不回头。
“任轩,”她托起令牌,伸到他面前,“这是令牌吧?”
看到这个令牌时,任轩的脸变了数变,当然,他背对着她,她没有看见。
“嗯。是一面令牌。”任轩回过头,微笑着看她,依然温柔的眼神中,却带着别样的深沉。
看着他这样的神情,郑瑶一下子有了想捉弄他的想法,立刻肃容,沉声向他问道,“见过这面牌子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他的背僵了僵,不急不缓地吐出一个字,“死。”
她愣了愣,旋即笑出声来,“我天天见它,怎么就没死呢?”任轩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是在捉弄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呢,手感真好!”她把玩着这面令牌,仿似全然没有感觉到,这面令牌给任轩带来的震悍。
“沉香木。”任轩的回答简结明了。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到自己手中的令牌,却不知道这面令牌所带来的意义。
“任轩……”
“嗯?”
“我是杀手吧?”
“嗯,呃……”任轩微微一愣。
“呵呵,看把你吓得。”她轻轻一笑,“你不是说过,我有武功,身上还带着竹叶暗器,这面令牌上面也刻着一个竹字,想必,我的身份已悄然揭晓了吧。”
“你真不知道这面令牌的意义?”任轩的眼中有些惊讶,有些不解。
“嗯,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它很熟悉。以前似乎还经常用它。”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我好像还杀过人,一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女孩子。”她喃喃自语。
“任轩……这面令牌叫什么名字?”
“暗夜罗刹令。”
“呵,这名字好重的杀气!”
“别想那么多了,你还在养伤,睡下吧,已经很晚了。”任轩已经恢复了平静,轻声地俯身对她说道。
“嗯。”郑瑶点了点头,把令牌放到枕头下面,躺下身去,“改天跟我说说这令牌的事吧。”
还是温柔地为她捻了捻被角,任轩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去。
“任轩……”
“嗯?”
“我有点害怕……”她嚅嚅地说,“刚才那个梦……我睡不着。”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
“可是,我还是害怕……”
“那我坐在这里陪你吧!”任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她脸红地把被子朦在头上,又被他轻轻拉下来,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语气笑着对她说道,“闷死了不是害我白白救了你?”
看着他又回坐到床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混着男子清朗的味道,她定了定心神,安心地闭上双眼。
“任轩……”
“嗯?”
“我是杀手,对吧,一定是的……”
“呵,好好把伤养好吧,如果你不想做杀手了,也要把伤养好了再说啊,对吧?”感到她已经均匀的呼吸,看着又沉沉睡去的女子,任轩微笑地摇了摇头。靠在床头,微闭上双眼。
夜,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