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赵小姐在前厅等着您,请您过去呢!”丫鬟福了一福,来报。
“你去告诉赵小姐本世子马上就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激动。
“是!”
梁锐之放下手中的密信,整了整衣冠,又照照镜子,只见镜中之人清逸俊美,气度非凡,不禁满意地笑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喜欢她的笑,她的聪颖,她的体贴,还是喜欢她拉着自己袖子害羞的模样?
梁锐之的心情格外透亮,像这窗边渗进的阳光一样明媚。
还记得很多年前,父王带着十二岁的他去一些深宅大户访查民情。说是访查,其实只是被设宴款待而已,他厌恶极了那些豪门商贾奸诈恶心的嘴脸,厌恶和他们逢场作戏的名义上的父王。又到了一处赵府,梁锐之已经疲惫不堪了,在那肥头大耳的赵家老爷和父王虚情假意的攀谈时,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赵府虽然没有雍清王府那么气派,可是与其他府院相比还算不错的,但是他今天才明白了什么叫“庭院深深深几许?”几个院落下来便迷了路。
不过怕什么?父王待会酒过三巡之后发现他不见了定会派人来寻的,这样想着便无所顾虑了。
梁锐之又寻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前面院落里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声,那哭声甚是悲伤,听得他心都要融化了。
不会是赵家老宅里冤死的鬼魂来索命的吧,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呢?壮了壮胆,便循着声音推门而入。
屋子很破,与奢华的赵府格格不入,甚至比平民百姓的房子还要寒酸。
一个身穿破洞布衣的女童蜷缩在地上,靠着墙可怜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虽然衣服很破,但是小女童脸上却很干净,似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一般,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
梁锐之不禁心头一震,这女童长着一双江南烟雨般朦胧的凤眸,正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心又不是油纸伞的材料做的,一下子就给她的眼泪浸透了。
仿佛命运在前方向他挥手一般,他迎着宿命的召唤向她走去,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在此刻遇见她一样。
……
“小妹妹,你怎么了?怎的如此伤心?”
“大夫人……”她哽咽道,“大夫人是坏蛋!”又用袖口擦了擦泪,“她总是欺负我们,不让娘亲治病,还把我们赶到这个破屋子里来,现在娘亲快要死了……呜呜呜……”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还可以去找你的父亲啊!”可是脑中浮现赵老爷那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形象时,不禁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小女童伤心地说:“他惧怕大夫人的强势,什么都听大夫人的,当初把娘亲强抢回家,连个名分都不给!呜呜……”
梁锐之心下怆然,又往屋内看了一眼在木板上奄奄一息的妇人,握紧了拳头,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小妹妹,你别担心,我去求我父王,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
梁锐之还记得当那弱小女童换了一身干净的淡粉衣裙出现在他面前时,自己震惊的模样,仿佛他眼里心中都被这这清丽无双的粉色给溢满了,只是语气温柔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千墨,赵千墨,‘千鸟飞绝藏不住,墨雪凌寒独立秋’的千墨。这是我娘亲起的名字!”
她的神色很是骄傲,仿佛她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推着他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再敢欺负你就是与我为敌!”又顿了顿,“我叫梁锐之,你就叫我——”
“锐之哥哥!”赵千墨甜甜地叫道。
心中像吃了蜜一般,梁锐之笑着说:“那我就叫你墨儿吧。”
赵千墨盈盈一拜,“墨儿见过锐之哥哥!”
他赶忙扶她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跟我施礼,可是你,我不要!我只要你能天天开心,这就够了。”
梁锐之又指向了远处的一方屋子,说:“这是我命令你的父亲给你造的一处院落,”他凑近她悄悄地说道:“这可是在原来大夫人的居所处新建的呢,是赵府最好的地方了!我已命人要那可恶的大夫人搬到别处了。”
他说这话时神奇甚为得意,像是为她报了大仇一般。
“锐之哥哥,我——”赵千墨心中感动万分,“那就请锐之哥哥给这个院子起个名字吧!”
“嗯,让我想想,”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就叫忘忧阁吧,希望你和你的母亲永远安乐无忧!”
“那墨儿也希望锐之哥哥永远平安快乐!”
……
往事依稀,总是那么美好。
可是墨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还会不会像当初我守在你的身边一样义无反顾地守在我的身边呢?
这样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地迈到了前厅。
“墨儿,我来晚了。”梁锐之歉意地说道。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翩翩转身,面容仍是清丽无双,她的眼里满是喜悦,“不晚,墨儿只等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阡姑娘在府上住的可好?”
“甚好。”
看见梁锐之平静无波的面容她悬着多日的心才放了下来,柔声道:“锐之哥哥,这几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猎场狩猎吧!”
虽然密信的内容让他心中郁结,他却不忍拒绝赵千墨明媚的笑容,只是微笑了一下:“也好,等我忙完这几天,我们便一起去游玩吧。”
“好啊,锐之哥哥最好了,”她又绽开了一朵更大的笑容,“对了,既然阡姑娘是客人,不如我们也带她一同前去如何?”
赵千墨知道,兵法有云:先发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
与其让对手先出手,还不如自己先声夺人的好。
她以前只有娘亲一个真正的亲人,可是娘亲双目失明,很多时候是自己照顾她,就好像她是母亲一般。赵千墨深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她统统都不在乎,天地间唯此一人,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暗无天日的生命里的一束光,有这束光在,即使再黑暗,她也不会害怕。
突然想到去玉龙殿的途中经过的那个山洞,之所以能通过那黑暗的山洞,也许全凭洞口的一丝微亮吧。
梁锐之心中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可是嘴上却不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