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墨心中大喜,终于平安归来了!
阡陌注意到紧邻帝都的雍州比他们路过的很多地方都要繁华,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酒馆,茶楼,当铺,书屋鳞次栉比,一应俱全,行人往来如织,街道旁边的空地上还有商贩推着车叫卖,好不热闹。虽不是第一次来此地,可是却比上一次来的时候不知道要繁华多少倍。又听说雍老王爷已经重病多时,现在雍州背后真正的主人已是雍清王世子梁锐之。
“喂,木头,你们家世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
“喂,你说他是真心喜欢赵小姐的吗?”
“……”
“真讨厌,又不理我啦。”阡陌也赌气扭过头不理他。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赵府正门口,墨染恭敬地向赵千墨施了一礼,“在下已护送姑娘安全到府,幸不辱命,现在便要向世子复命去了。”
赵千墨回了一礼,盈盈一笑:“一路上多谢墨公子相送,千墨感激不尽!”
“喂,木头,你怎么没有跟我道别啊?”
阡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吐了吐舌头,不就是昨天晚饭时趁他出去的一小会儿,把胡椒粉绊到他碗里,跟他开了小小的一个玩笑吗,至于生气到现在?!
真是小气鬼!
墨染也没有理她,骑着马就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阡陌看向马背上的赵千墨,虽然还是一袭布衣男装,却是唇红齿白,观之可亲的。也许有的人就是有一种魔力,与所有人为善,大家也都愿意拼尽全力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眼前这位无疑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复又想了想自己,她不禁苦笑了。
赵府给人的感觉端庄大气却无甚新意,门口高挂两个大红灯笼,与之对应的是两个石狮子伫立着,张牙舞爪的,就像一般的富贵人家,硬生生地与平常百姓拉出了一段距离。
“哎呦,我当今天早上喜鹊喳喳叫唤是为谁呢,原来是赵家大小姐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是见到本人却还不如只闻其声呢,一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富态的妇人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秀气的小丫鬟。
阡陌最初还以为是赵千墨的娘亲,可是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又觉得对她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就索性低头不去理她了。
赵千墨却微微褔了一福,恭敬地说:“千墨拜见大夫人。”
大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真是心肝宝贝啊,当初走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只留下一张字条,害得我担心的头发都白了一把,更不论吃不好睡不着了。”
赵千墨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
阡陌抬头瞟了一眼,只见这妇人头发乌黑,精神似是极好,哪里像忧过心的样子呢。
她的心中翻了个白眼,拜托,就算说谎也要说的靠谱一些好吧?
那妇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后面的丫鬟大声道:“春荷,昨儿逃跑的那只大猫捉住了没有?”
“回夫人,还没有。”
“呸,没用的东西!”她说完竟重重赏了那丫鬟一巴掌,丫鬟的右脸顿时肿的吓人。
丫鬟赶忙跪下,战战兢兢的,嘴里直求夫人饶命,还重重地磕头。
阡陌本想大声制止,却斜睨了赵千墨一眼,发现她微低着头,表情平静无波,似是见惯了这种事情一样。阡陌心想,皇帝不急太监急,别人的家事自己都不着急,你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呢?真是多管闲事!
那妇人还不解气,大骂道:“亏老娘养了它那么多年,给它好吃好喝地供着,这大猫却说逃就逃,贱骨头就是贱骨头,狼心狗肺的永远也上不了正席。”
妇人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完全不顾形象。
“大夫人何必生气,这猫只是个供人开心的玩意儿罢了,丢了便丢了,来日再买一只就得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赵千墨温顺地说道,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妇人指桑骂槐的讽刺一样,语气甚是平静。又拉着阡陌的手给大夫人引见,“大夫人,这便是我一路寻药途中遇到的神医,相信她定能治好父亲大人的病。”
阡陌心想,这赵千墨倒是考虑周全,给人介绍时称自己为神医,若是人人都知道自己的血可治百病,那还不被人当成唐僧肉给宰了啊,这也算给自己省了个大麻烦吧。
那妇人刚才把阡陌当成透明人,现在却好像魔咒解除,突然能看见她一样。她将手绢一甩,夸张道:“哎呀呀,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啊!这姑娘虽然容色普通,可是气质却是如此出众,我就总说千墨的眼光肯定不会错的嘛!”
“多谢夫人谬赞!”阡陌学着赵千墨的样子福了一福,全身立马起了鸡皮疙瘩。
阡陌发觉这大夫人与赵千墨的关系十分微妙,那妇人明明话里有话,明枪暗箭,可是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她。
果然,大户人家的关系就是比想象中的复杂。
就在一念之间,阡陌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客栈中的刺客,莫非……?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赵千墨向大夫人告辞,说是要赶快给父亲大人治病,耽误就不好了,便带着阡陌和小青去赵老爷房间了。
那妇人笑着嘱咐赵千墨慢点走,目送她走远,当她们转过拐角时,便立马收起了笑容,脸色像寒冰一样:“呸!”,又朝着地上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冷笑道:“贱人养的臭妮子!只会迷惑男人的狐媚子!要不是看到雍清王世子那样关照你这小妮子的份上,你和你那狗娘养的贱人娘亲真是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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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忘忧阁
“娘亲,娘亲你怎么样了?”赵千墨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阡陌心想,刚才给她爹滴血治病时这赵千墨的神色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时却如此失魂落魄,也许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防备吧。刚才划破手指留下的伤口现在还隐隐作痛,阡陌握紧拳头,也跟着她进了房间。
房间内清新淡雅,宁静致远,点着檀香,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房屋中间摆着一尊观音像,像前端正的放着一个垫子,从那垫子已经洗得泛白便可知,这房屋的主人一定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清瘦失明的妇人,苍白的脸色却难掩她精致的五官和如兰的气质,床边赵千墨紧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眼里的担忧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妇人知道她回来时也是难掩激动,本来就干瘦的手背竟泛出青筋来。赵千墨长得很像她娘亲,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气质,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不像她爹,肥头大耳的,活生生是沾满了铜臭的商人,阡陌嗤笑地想着,那赵老爷刚才躺在床上哼哼时还不忘吩咐管家去查这个月赵府的支出,也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她不想打扰她们母女俩叙旧,便和流苏一道悄悄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