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门前,停着一辆华丽大气的马车。几个装束简洁的丫鬟立在两旁,垂着头,毕恭毕敬。身后跟着一小队武士,每人手中提着一把宝剑。赵齐站在他们面前,正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交谈着。
“快走。”我低下头,加快脚步。但愿他不会注意到我们两个衣着寒碜的老妇。我闭起眼睛,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你让我穿越过来,还让我吃了那么多苦。我都不怪你,千万保佑我这次没被他看到!
“小、小姐。”连音走在我身边,小手拉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颤抖,“我、我走不动了。”
我又何尝能迈开脚步,双腿早已软的不行,勉强移开步子,也抖索得不像话。我一定是被这可悲的“封建情绪”给潜移默化了。
“大婶你没事吧?”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我的臂膀上多出了一股力道,略带粗糙的大手抓住了我。
我忙抬起头,幸好,只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没、没事。”
“咦?大婶,是你啊!”他灿烂笑开,视线移到我的脖子上,“哎呀大婶!你的脖子还这么肿,跟回锅肉一样!”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他是我昨晚被守卫推倒时,第一个跑上来的那个武士。小伙子唇红齿白,长得真是干净清秀。
我憨厚的笑了笑,“谢谢小伙子的关心了。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等等大婶。”他又伸手拦我们,“你的伤不要紧么?”
“不、不要紧。”我推开他的手,朝前面走去。
“那你的脖子?”
“没事的。”
“大婶一路当心安全!”他关切十分。
我很是不耐烦,还是点头,“谢谢。”
谁知他又不依不饶的在我身后喊道,“大婶,真不要紧么?”
一串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从脸颊滑下。亏他还是个武士,怎么这么罗嗦。人妖、伪娘我都有幸遇见过,可是没人像他这么婆婆妈妈,默默唧唧的。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跑得越远越好。
“等等。”
“你又想怎么样?!”我气急败坏的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连音一个不留神,撞了上来,脑袋磕到我的脖子,又让我疼的倒吸一口气。
“呵呵。”一阵轻笑从身后传来,接着一个轻细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大婶。”
这声音,分明就是赵、赵齐。
他慢悠悠的踱步到我前面,“大婶,昨晚睡得可好。”一双黑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本来我该好好花痴一下,可是现在看到这个神情,突然让我想起了杀猪的屠夫。那种“磨刀霍霍向猪羊”前露出的阴险笑容。
“睡得好极了。”我抬起头,大胆的迎上了他的目光。叶依人,撑住!我暗自捏紧了拳头。“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大早就起来赶路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我看,那眼神越来越复杂。
完了,这样下去迟早要穿帮,我看向他,“公子还有事么?没事的话,老妇就先赶路了。”
“嗯、赶、赶路。”连音随声应和我。
“走吧。”我拉起她的手,对赵齐客气说道,“公子,后会有期。”
“呵呵。”他站在原地,脸上仍旧是春风般的和煦笑容,“其实你心里想的是再也不要碰上吧。”
闻言,我浑身肌肉都僵硬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空白。
“难道不是么?”他将手中的白玉骨折扇打开,轻轻扇着,懒洋洋的绕着我走了一圈,随即停在了我前面,呵气如兰:“穆小姐。”
犹如下达命令一般冰冷,与他的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我的双眸骤然紧缩,越来越强的危险气息,霎时笼罩了我。
既然他已说破,就说明他有了十足的把握。我再否认也只是枉然了。
我看向连音,她神色慌张,担惊受怕,一脸的畏惧和恐慌。捏着我的小手也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不行,我还是不能承认。
穆家上下的人命都在我的手里,若是我承认了,那我就是抗旨,抗旨就要株连。更何况,赵齐这阴险小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想到这,我蓦地抬起眼睛,拼命晃头,“穆小姐?穆小姐?什么穆小姐……”
“小、小姐……”连音忙拉住我,声音颤抖,夹带着哭声,“我们……”
“啊!老妇知道了!”我傻笑了一声,“你是连音!”
她愣在了那里,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冲上去抱住她,哽咽着说道:“呜呜,连音,我好害怕!那群贼匪人呢?他们还在么?呜呜,你不要离开我!”
“大婶,你、你还好么?”那清秀的武士不知状况,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一碰我,我立马弹开,双手抱紧自己的双肩,“别、别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了!”
连音总算开窍了,她鼓起了勇气,跑到赵齐跟前跪下,止不住的磕头,“皇上,求您了,别在小姐面前提到她自己的名字,她、她……”
“她怎么了?”赵齐浓眉一挑,略带兴趣。
“那日我与小姐一同被贼人掳去,受尽凌辱,小姐受不住打击,就变、变成了这个摸样。”
“你们逃出来很辛苦吧。”赵齐弯下腰,双目直逼连音,犀利如同鹰爪,这样下去,连音肯定受不了。
我跑过去拉起连音,“连音,他欺负你么?”
“没、没有……”
我看向赵齐,臭乌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想要蒙骗过他,光装疯卖傻是不行的,我得下狠药。我往后退去,双目惊恐万分,“你、你……我求你了,不要再碰我了。很痛、很痛。”
“呜呜,小姐,别这样。”连音也不知是演戏还是来真的,泪珠子一颗颗掉了下来。
“我的衣服……啊!不要、不要摸我!”我空洞的望着前方,全身上下却起了层层肉疙瘩。我还真不是演戏的料啊,眼泪愣是滴不出来。
赵齐看向连音,神色严峻,冷冷的问道:“你家小姐……失贞了?”
“这……”连音回头望我,随后小声嗫嚅,“小姐被他们……”
“够了。”赵齐冷哼一声,大步往驿站而去,连音见状,随即扶起我跟了过去。
这下赵齐肯定该信了,我心里嘿嘿的笑着。这古代千金大小姐,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平时又保守,待字闺中时,更鲜于男人见面。即便再活泼好动的姑娘,也很难将男女之事、失贞之事搬到人前来说。所以,我将话说得如此露骨,应该可以打消他的疑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