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了挥手中的白玉骨折扇,我风度翩翩的就往大街上招摇去了。
这大道很是宽敞,光凭目测,可以同时并驾齐驱十辆马车。街道两边摆着各式摊位,穿插不少装潢豪气的酒家茶楼。中间则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人流。
这商业竟如此发达了。
资本主义萌芽开始蠢蠢欲动,那么岌岌可危的就是都城宝座上的那个皇帝。要是他多留点心思,那这些大商贾,包括穆府的命运可就不济了。
我四下张望了下,对于新的环境,我总是充满了好奇。既然我人生地不熟,那就要给自己找个地图。而消息最灵通,最汇聚四面八方游客的地方,除了酒楼,还有哪里呢?
我的前面就有个酒楼,从三楼窗口悬下一个招牌,“宾来酒馆”。刚才无意瞄了一眼,装潢得虽不特别突出,但是客流量却特别的多,大门也比别的酒楼大一些。
我将折扇一收,便径直朝它走去。
可未到门口,却先听见一声厉喝,“滚!”接着,一团黑影被人从里面甩了出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定睛细看,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吃痛的捂着肚子,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打滚的时候,让我瞅到了那脸上的淤青,唇角也破了,鲜血直溢。
接着,从那酒楼里走出三个彪形大汉,面目狰狞,其中一个手里捏着个荷包,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呸!别再让老子看到你!”说完,就欲转身回那酒楼,那书生突然站起,踉跄的走了几步,拉住那大汉的臂膀,“把钱,还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念完,他的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拳,唇角愈发破裂,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钱,什么钱!你偷了我家少爷的钱,还想要回去?!”另一个大汉捋起袖子上前一步,作势就狠狠的往他的肚子上踹去。
“原来是个小偷啊。”我低声嘀咕着,刚才还对他报以同情,没想到看他一副清秀的书生气质,却原来是个贼。
“唉,公子,你可别只看这表面啊。”身边有个伛偻老人悄声接过话题,“那三个大汉可是郭安堂的手下,那郭安堂欺横霸市,最喜欢的就是干这个。”
“郭安堂是谁?”我低声回道。
“郭安堂你都不知道?!”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转而看了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那郭安堂是郭太守的长子,从小就蛮横任性,仗着他父亲是太守,就鱼肉乡民,这致州的百姓可都是恨透了他的。”他顿了顿,又问道,“莫非公子是从外省来的?”
我点了点头,“嗯,刚从外省回来,想来此地看看……”
“哎呀,公子小心!”那老头子突然拉着我,将我扯到一边,刚才围拢上来的人群,也分开了条道。那书生竟被踢到了这里,他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估计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妈的!还说!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说罢,一个大汉过来,抡起那脑袋一般大的拳头,就要朝他身上砸下。
这样砸下去,他还有活路?!
“住手!”我一个心急,便脱口而出。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我。娘啊,一股凉意从背脊直接窜上了脑门。
冲动,果然是魔鬼。
“怎么?”那个大汉怒瞪我,“你是他同党?!”
“不、不是!”我忙结结巴巴的否认,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拳头,就怕他一个不顺心,又抡起来朝我砸。我是胆子大,可是不表示我就不怕痛啊!“呃……只是,你们说他偷、偷了你们家少爷的银子,那、那银子找到没?”
“废话!当然找到了!就在他身上,刚好十两!”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荷包。
“胡说!”那书生拼着最后几口气吼道,“那十两银子是我刚从城北那些老人家那里收来的药钱。你们这群强盗!抢了我的银子,还诬赖我是贼!”
“妈的!”那大汉再爆粗口,抬起脚就要踹他,我急忙嚷道,“住手!”我转过头去问那书生,“你说这银子是你的,你可有证据?!”
他思衬片刻,“那荷包是我娘亲给我缝制的,上面有我的名,绣着一个‘秉’。”
“既然这样。”我看向那捏着荷包的大汉,“可否让在下看看那荷包?”
“你他妈的别给老子多管闲事!”那大汉怒目视我,眼里的气焰足够让我胆颤万分,我强打起精神,从腰间摘下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这里有个二十两,不是用来换你那十两,就让我看下荷包。”
“怎么?不敢?”我挑挑柳眉,周围的围观群众里也有人喊了起来,“给他看看啊!”
“你怕什么!让那公子哥瞧瞧!”
“对啊!怕什么!”
……
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支持,我顿时挺直了腰杆。那汉子原来该是怒火中烧的,却也惧怕了这场面,最后只好万分不乐意的将那荷包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那钱包上果然绣着一个“秉”字,而钱袋里的钱却是零零散散的碎银。
我将那绣着一个“秉”字一面的荷包举了起来,给众人看到,“这么看来,定是你们诬赖人家了?!”
“一个字说明得了什么,肯定是他偷去的时候看到的!”那大汉还是死不肯认账。
“哦?”我朗声说道:“想不到你们家少爷家财万贯,有这闲情逸致,换成碎银子来花?!”
“什、什么……”
“哼!”我将折扇一收,直直的指向那大汉,“你个王八羔子,偷了本少爷五两银子,还不给我交出?!”
“我什么时候偷了你的钱?!”
“哼!就在你身上!不信搜搜!”
“你、你怎么随便冤枉人?!”
“谁随便冤枉谁?只准你们指控别人,不准别人指控你们?你当这世道是什么世道!你当我们这些百姓都是好欺负的吗?!”我厉声喝道。
这时,从内堂又出了一个大汉,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两个人的神情诡异难测。
过了片刻,那大汉气恼的瞪了我一眼,便大手一挥,“走!”带着他的同伴进屋去了。
“好!”他们一走,我四周便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我走过去扶起那书生,“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无碍。”
“酒馆里这么多人,他们为什么欺负你?”我不解。
这时,楼上一个俏丽的少女探出了头,明眸里闪着泪花。一碰上我的视线忙躲了回去,“这是……”
“贾员外家的三小姐……”他虚弱的说着,悲痛万分,一个咳嗽,鲜血又吐了一地,“贾小姐与我交谈几句,被那郭安堂看、看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定是那流氓看中了人家花姑娘,可是人家美妞跟别的男人搭讪。也难怪了。
看他这样子,我有点放心不下。将他扶到路边,正好一辆马车驶来,算了,好人做到底。我送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