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房外的月光下,一条黑如魅影的黑衣人从暗处的树上一跃而下,露在黑色蒙面巾外的双眼透着憎恨的目光,身后,斜背的长剑虽未出鞘,却能让人感到深隐的杀气。
“凌默心,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黑影微眯了双眼,是欣喜、是意外、更是惊奇,“我玉秋魂可是真心实意地想看你的好戏呢,你可别太让我失望啊。”
“放心吧,想看我凌默心的好戏,现在还早了点。”
玉秋魂身后乍然响起的声音,在如此寂静如水的夜里,着实把她吓得不轻。猛然间回头,却看到月光下默心冰冷如霜的俏脸,孤傲、遗世,仿佛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贪一时之欢来人间玩乐。
“你……你不是进房间里去了吗?怎么……”玉秋魂如见鬼般的看着默心冰冷得毫无表情的脸庞。
“不是这样,你会自动现身吗?”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感到奇怪吗?”
“哼,凌默心,你也不用得意太早。”玉秋魂忽的挺直了脊梁,僵直着后背,“虽然看你好戏是还早了点,但我相信,只要我想看我就一定能看得到。”
“何况,刚才我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玉秋魂扬嘴冷笑着,深深的嘲讽味道。
“如果……不是我的那滴眼泪,相信,到现在你还不会现身吧?”
玉秋魂微微一凛的表情,刹时后又恢复冰冷,“你的眼泪只是想要我现身这么简单吗?”
“难道,你以为就凭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还知道什么叫流泪吗?”
尽管,默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但她却无法抹杀自己心头那股针刺般的痛。
“凌默心,算你狠!”玉秋魂咬牙切齿地转身离开。
“玉秋魂,如果你在这宫里的目的只是想监视我或是看我好戏的话,我现在警告你,最好从你离开这一刻就放弃,否则,我不敢保证下次看到你,我还能这么冷静?”默心怒火如炬的目光冷冷地射向玉秋魂离开的后背,“但倘若你到这里是按组织的要求,那也请你转告组织,如果组织不再信任凌默心,或者是认为凌默心不再有这个能力的话,我明天就会离开。”
“组织想让谁来就让谁来,而我凌默心从此以后,也绝不会再为组织办任何一件事。”默心也轻轻的扭身,“希望你能如实转告。”
玉秋魂呆呆地回身,看着默心最终消失在房门里的身影,心,却在轻轻沉降。没有谁可以改变她的决定,更没有谁可以把她说过的话当耳旁风。十年的共处,让玉秋魂明白凌默心在组织里的份量,也让她自己害怕的意识到,凌默心在她心里的份量。在某些时候,凌默心的名字好象已经不亚于组织了。
“凌默心,你就真的不怕我把你今天晚上跟我说的话传给组织吗?”
“随便。”默心只留了个离开时冷冷的背影给她,“我既然敢说,就敢当,可不会象某些人只会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
“凌默心,你以为我真的会怕你吗?”玉秋魂望着那扇紧闭房门,却在咬牙暗暗发誓,“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会等着看到你泪流满面的那天!”
得饶人处且饶人,极其简单而浅显的道理,就是有许多人不愿意去相信、去遵守。
紧闭的房门后,默心听着门外玉秋魂色厉内茬的叫嚣声,却是深深的无奈。两人相遇在十年前,同为组织网罗的孤儿杀手,同在师傅的严厉而残酷调教下走上杀手的道路,所不同的是,她比玉秋魂更能看透世事,也更淡泊。玉秋魂总得不到更多赏识,只是因为她太急功近利,太急于求成,少了一份冷静和沉着。这本是玉秋魂自己应该清楚认识到的地方,而她的嫉妒却让她把目光对准了默心,她总是狭隘的以为是因为默心太得宠,以至于让她倍受冷落。
可她却忘了,任何一个人的成功并不是靠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的,而是因为他自己一丝不苟的努力得到的。而她玉秋魂,却总想着天上真的能掉馅饼,而且就砸在她身上。
有太多的人,在自己的伤害得到对方强烈的回报时,反倒能激发她们更深的伤害欲望。玉秋魂很显然就是这么一种人,而这显然不是默心想要的目的,所以,她会选择放弃。
放弃,并不是因为她害怕被伤害,放弃,而是因为她不想有人受到更大的伤害,并不只是她自己而已。
在这个世间上,只有爱才是最重要的,它融合了热情和善良,宽容和信任。有许多看似充满智慧的小聪明,其实都暗藏着自私和伤害,它应该为善意让路,聪明只是个人的思维与冰冷的数字,而善意才是温暖的关爱与永恒的感动,是人间最美的语言。
虽然,默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怎样才算是爱?但她知道,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的道理,也明白少一个人与自己做对,特别是在身边的人,对自己总是利处多于弊处。
晨雾渐渐升起。
初春的清晨,风中还带着些寒意,只是她的心,却比这清晨的春风还要冰冷。
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兰花,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倏然间,镜中一角在她不防备间出现的身影却让她刚戴完碧玉玲珑簪的手,木然地停顿在了半空。
镜中,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深情。
“叩见王爷。”默心起身行礼。
“本王想吃你炖的白玉莲子羹了。”眉眼间恢复了冰冷、漠然,“送到我房里来。”
“是。”
冷冷离开的背影,刹时间的错觉,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冰冻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