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顿时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好奇地向声源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灰色工装,身上脏扑扑的中年男子正着急地去捡地上的盒子。取出盒里的描彩瓷碗,看见底座上有条裂纹,男子顿时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冲着身边的男生气急败坏地大吼:“这思考是清朝的古董!少说也值好几万!你家长在哪里?让他们来赔钱!”
好几万?听到这个数目,周围的人顿时都吓了一跳。当时一个城市普通职工家庭每月的收入最多一两百块,下海做生意的风潮刚刚兴起,连万元户都很稀罕。听到男子叫嚣那个看上去很花哨的碗居然值几万块,不禁都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个人是不是穷疯了。
男子哪里顾得上理会众人的指指点点。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的手几乎快指到男生的鼻尖上:“你是哪个班的?!快把你的老师和家长统统叫来!今天见不到钱我绝不走人!”
先前被那价格震了一下,众人都只顾着去看那只所谓很值钱的碗,倒没来得及去看那惹事的男生。这下顺着男子的手势看过去,原本喧哗的人群猛然安静下来。
那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手脚纤长,肩宽腰细,身材宛若绿竹般挺拔优美。他的眼窝有些深,显得漆黑的眼眸分外深邃,有如清透宝石盛了满天星光,星屑点点,漆亮动人。悬直的鼻子下,嘴唇带着一抹柔柔的粉色,看着就有让人咬一口的冲动。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修长挺秀的眉心间那一点朱砂般的印记,衬着他白如美玉的面庞,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静莲,明艳欲滴,夺人心魄。
这少年从头到脚,自发梢至指尖,自眉宇至脚踝,都完美得像是最顶级的艺术家精心雕凿打造而成。样貌稍稍普通些的人,单是站在他面前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
天舒也为这俊美得难以描画的男生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那天在杂货铺前撞见的神秘少年就已足够耀眼,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比他更加夺目出彩的人。若用宝石来比喻的话,那神秘少年就像是精心切割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光芒夺人,可水晶再美也是人工造物,面前的这男生却是天生的极品美玉,根本无需刻意雕凿,便有一段过人风华自在周身,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男生忽然笑了一笑,那微微上扬的唇角顿时又勾走了无数人的神思。
但天舒却看得分明,他的笑容虽然看似灿烂,眼神却是戏谑嘲弄,又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与厌倦。
男生像是早已习惯了众人为自己的容貌痴迷惊叹的场景,神态自若地从男子手里接过了那只花哨的瓷碗。
中年男子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比起俊美的脸蛋,当然还是钱财来得更重要,他立即大声骂道:“别动!整个摔烂了你赔啊?”
“大叔,不就是一只破碗么,拿去喂我家的猫它都要嫌难看不肯吃食,你何必这么激动?”
听到男生若无其事、丝毫不掩嘲讽意味的话语,不只男子目瞪口呆,之前为他容貌失神的人们也终于回过神来,顿时纷纷附和道:“就是,一只碗怎么可能值几万?你别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人肯定是个骗子!同学你不要怕,今天老师们都在学校里,要是这人还敢讹钱,就让老师送他去警署!”
“胆子好大,骗钱骗到学校来了!”
……
见自己突然间成了众矢之的,男子气得狠狠一跺脚:“你们知道什么!文物知道不?古玩知道不?要是都不知道的话,博物馆是收藏什么的总该知道吧?前几天京城的故宫博物馆刚刚接受了一批海外华胞捐赠的流失文物,里头有个清代乾隆年间的珐琅彩轧花勾莲瓶,和我手上这只碗是同一个官窑烧出来的,你们说它值不值几万块?!”
见他言之凿凿,人们不禁半信半疑,重新安静下来。
而天舒听到文物二字后却是心中一动:师父传下的玉牌里有记载,说高明的道士不但能分辨人体的阴阳之气是否失衡,更能看到古董上的气息。因为历经岁月沉淀的器物上总有种说不出的气韵,那是再精美的膺品也不能模仿的。修为高深的道士,甚至能通过气息沉淀状况精确地判断出是公元哪一年的文物。
虽然对文物知之不多,但天舒想凭着自己的金银妖瞳,或许也能判断出这是件真品还是假器,便凝神向那只碗看去。
一看之下,她顿时有些迷糊了:这碗上面缓缓流动着一层性质极阴,明显是经过悠久岁月凝结出的气息。但奇怪的是,天舒却没有感受到记载中所说的那种灵动难言却又饱经沧桑的感觉,反而只觉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她隐有毛骨悚然之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天舒正暗暗猜测间,只听那少年噗的一下嗤笑出声:“与故宫的文物同窑所出?大叔,说谎之前也得先做好功课。虽然清代乾隆年间的瓷器大多花里胡哨,但故宫新收的那只莲瓶好歹是名家工笔绘纹,同你这只像掉进了染缸里又捞起来的印象派碗可是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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