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惊讶,旁边的辛烨看到她,却是冷冷用鼻孔哼了一声:“你管得着么。”
“我是你妈妈,当然有资格管你。”说着,女子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辛烨,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必须马上回家睡觉!”
“我——”辛烨本来想发火,但顾虑到这是在别人家,不能失礼,便生生压下了火气,一把甩开她的手:“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天舒目光在女子被轻易甩开的手上一掠而过,眸光微动,随即对辛烨说道:“你稍等一下。”
说罢,她匆匆跑出去,不过片刻,又拿着一只红色的纸鹤走了进来,在经过女子身边时顿了一下,之后又递到辛烨手上:“你喜不喜欢?”
千纸鹤是学校里流行的小玩意儿,因为叠起来麻烦琐碎,只有感情要好的同学之间才会赠送。辛烨当然见过,只是没想到天舒会送给自己,一时间不禁心里一跳,差点忘记了目下的处境:“你、你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马上就要去省城了吗,我想送份小礼物给你。怎么样,喜欢这个吗?如果喜欢,我就叠满一个玻璃瓶给你。”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辛烨更是心跳加速,嘴里却还是答应得别扭:“这……马马虎虎,也将就了。”
天舒早就在等他这句话,闻言立即将纸鹤放进了他兜里,顺便小指微勾,使出新学的手法拿走了他兜里的钥匙:“那么这只你也得收好哟,这里面有我对你美好的祝福,你要时时将它带在身边才能灵验。”
“谢谢,我、我会的。”将手覆在装有纸鹤的口袋上,辛烨心中一片雀跃,嘴角不由自主一个劲儿往上翘,根本没有察觉钥匙已经“失窃”。
但转头看到那姓许的女人还站在旁边,他不由马上又板起了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天家。女子向天家人说了声打扰,也立即跟出去了。
将这对貌不合神更不合的母子送走,天舒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她看出这女人沾了不能沾的东西,但因为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所以不敢贸然出手,否则没法向爸妈外婆以及辛家人解释。
为了防止这女人在辛家为祸,她适才灵机一动,将拜师那天得到的有化解阴怨之效的符箓藏在千纸鹤中,托词是临别赠礼让辛烨先带在身上。与此同时,她又用手指悄悄蘸了朱砂,不动声色地在这女人身上画了新学的缚鬼咒符。虽然因为是新学初用,不知能有几分效力,但那阴鬼若有异动,多少也能挡上一挡。
当然,这些布置只是前招,在看到那女人阴邪缠身的面相时,天舒就决定稍后趁夜潜入辛家,尽快解决掉这桩麻烦。如果放任不管,那来历不明的阴鬼还不知要在辛家闹出什么事来。
此时墙上时钟已指向十点,天舒借口睡觉早早躲进了房间,悄悄观察着对面辛家的窗口。当看到几个房间的灯光次第关上后,她知道,出手的时机到了。
这时的单元楼还没有安装单元电子锁,并不像后来那样防备严密。准备了一些东西,天舒轻手轻脚离开家里,趁着夜色悄无声息便打开了辛烨家的大门。
小心将钥匙搁到桌上,不让它们发出半点声响,天舒将呼吸放得极缓,小心翼翼地向客房走去。辛烨家的格局和她家的一模一样,所以她不必一间间费心搜索。某方面来说,算是小小地占了个地利。
不想,她却在客房那里扑了个空,透过虚掩的房门,小小的房间内竟是空无一人,只有一床被褥整整齐齐叠在床上,轻透的纱帘随着窗间吹入的夜风不断飘摇,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难道辛烨的继母居然没住在家里么?不,刚才她过来时,那张新汽车并没被开走,可见那女人一定还在这屋里。难道会是自己来晚一步,她已经对辛家人下手了?
想到这个可能,天舒心头一紧。正在这时,却听到隔壁传来一声轻微异响。那个方向正是次卧,多半是辛烨的房间!
声响传来的瞬间,天舒立即毫不迟疑地奔了过去。好在来前特地穿了软底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动作稍大也不怕被别人觉察动静。
匆匆赶到隔壁伸手推上房门,注意到门是虚掩的,天舒心内更加凝重。但她深知自己是首次面对鬼怪,越是紧张就越该沉住气。无声无息地将房门推开一线,她屏息向里张望,借着窗外朦胧的路灯,她很快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但那副景像,却让她蓦然愣住。
微弱的灯光将屋内的一切都渡上朦胧的虚影,却犹可看清一个短发少年躺在床上,眼睫紧闭睡得正香。他床前坐着一名女子,正呆呆看着熟睡的辛烨,满面慈爱,是挡也挡不住的关心怀念。但与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她双眼呆滞无神,眼白外翻,根本不像个正常人,明显是被邪物附身。
在来辛家之前,天舒设想过诸多场景,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照了面,会看到这么一幕。她一直以为阴鬼既然附在这女子身上又不动声色,必定是有什么图谋,可看眼下这情形,若不注意女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慈母正看着心爱的孩子入睡,哪里有半分想害人的模样?
原本,天舒是想趁深夜阴气大盛、邪物露出异动时出手,事后有人问起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这女子安安静静,却让她没了先动手的理由。
一时间,天舒倒有些为难了。
正在这时,女子忽然幽幽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替辛烨拉了拉被子,然后起身向房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