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副?”端木云衾瞥了一眼,思忖了片刻,再道,“那好吧,你去把月娥叫来,再加上你,我们四个一起去。”
“去哪?”
“花园池边。”
“十九爷要去那儿钓鱼?那池子里可没有鱼啊。”难不成王爷他要把皇上养的那些极品锦鲤当成鱼来钓?
“锦鲤也是鱼。”他正视着肖风,口吻十分严肃,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是。”肖风识趣应声,退了下去。
来到殿外,他即将视线瞥向潇雅宫中,双拳在身侧暗暗攥紧。没想到那晚之后这女人竟然没有死,更可怕的是这一切全是他的胞弟搞的鬼!
肖清啊肖清,亏得哥哥平日对你那般疼爱,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很好,你很聪明,知道把夏凉鸢送到王爷身边后我就不敢对她下手了,呵,还跟我玩失踪,算你狠。
就这样,肖风怀着盛怒来到月娥的寝宫门外,经由宫女们通报后,他来到了内宫找到了她。肖风向她简单禀明了王爷的想法,随后两人便相伴着来到花园池边,那儿,凉鸢和端木云衾已经等了一会了。
月娥远远看见他们,脚步忽地有些滞慢。她见到端木云衾的视线始终落在凉鸢的身上,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他将她视作珍宝,别人碰不得,惹不得,这些都是她所未曾享有过的特权,要她不去在意真的很难。罢了,再等等,等到几日后他与她成了亲,他就会回心转意的,一定……
“王爷,夏姑娘。”她走至两人跟前,轻声问了声好。
“月娥来了,呵呵,我们正在钓鱼呢。”端木云衾笑笑说道,顺手拾起一支鱼竿递了出去。
“不不不,月娥不懂这个。”月娥连忙退后一大步,急急摇头摆手。
“不会可以学啊,让肖护卫教你。”说罢,他转而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肖风的手里。
闻声肖风上前,接过鱼竿,道:“是,十九爷。”
“王……王爷,我……”月娥语欲言又止,稍显羞涩地垂下头去。
“怎么了?但说无妨。”
“我……我想王爷亲自教我,可以吗?”她挤了半天才将话说完整,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旁人几乎都已听不到了。
此话一出,场上所有人都跟着怔了一下,凉鸢心里最不是滋味,她知道月娥郡主是真心喜欢呆木头的,只是因为自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宫中,所以才会白白受到这样的冷落。
“呆木头,我突然没什么心情了,想回宫休息休息。”她随意寻了个借口想要离开,只求那根木头能今早开窍,别再辜负身边真心爱他的女子。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传太医替你看看?”端木云衾一听她说没心情,整个人脸色就变了,满眼的关切,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不用。”凉鸢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说罢,她绕开他往前走去,只是才走一步,她的手便被人从身后牢牢握住,火般的温度随即从掌心开始蔓延,一路传到了心底、脑里。
她只觉脑中“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回过头,她看到的是端木云衾轻蹙的眉头,深邃的黑眸,以及紧抿的平直的唇线。他对她的关心全都写在了脸上,是那样的清晰,想要假装看不明白都不可以。
凉鸢偷偷看了一眼月娥,只见她将头压得死低,双手扯住衣袖,瘦削的双肩还在微微颤抖。她的心猛地一紧,赶紧抽手,疯了似的奔跑起来。
她已经够烦的了,不想再搅进别人的感情世界里了,没了初锦哥哥她只想一个人!一个人!
“凉鸢!”端木云衾束手无策,站在原地高声呼喊。然而,直到他喊得声嘶力竭,也不见前头的人有半点放慢脚步之意。
他欲势追赶,不料却被月娥一把拉住了衣袖。
“王爷,别去。”她对他恳求道,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月娥,鸢儿她身体不舒服,我得去看看。”他焦急解释,目光频频看向远处,眼中写满担忧。
闻此,月娥的心凉了一大截。他为何只在乎夏姑娘的感受,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她可是即将成为他妃子的人啊!她好难受,尤其是心里。是不是只要她也病了,他就会像对夏姑娘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如果是,她宁愿已是病入膏肓。
“王爷,月娥也觉着身子不舒服。”她近乎赌气,一反常态地无理取闹着。
“怎么?你也不舒服了?”端木云衾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轻轻抽走自己的衣袖,而后拾起她的手置在掌心紧紧握起,道:“让肖护卫带你去看看太医吧,我晚些时候再去寝宫看你。”
“王……”
“肖风,我先走一步,你替我照顾好月娥。”
“是,王爷。”
不等月娥开口,他已转身追上前去,都不曾回头,哪怕只是无意地瞥一眼。
“王爷,你好狠的心……”终于,刹那间,泪水涌出微红的眼眶,覆满了女人的脸。看着那抹越行越远的身影,月娥直觉自己浑身无力,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郡主小心!”幸好肖风眼疾手快,一把扶稳了她。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抵到了她的头顶。他心疼,真的心疼,为何她会爱上那么个死脑筋的男人!他也恨,真的好恨,为什么她就是发现不了自己对她是如何的深爱着!?
“肖护卫,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泣不成声,努力试着推开身前的男人。然而她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早就乏力了,根本站不稳,倘若真要她离开肖风,估计只有硬生生跌死的份。
“郡主,别在意,我会帮你除了那个女人的!”肖风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将月娥搂得更紧了些。他在她耳侧信誓旦旦,神色亦是万分坚定。
“不,不可以!”孰知月娥忽而惊叫失声,满目仓皇地看向他,道,“那火是你放的,对不对?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肖风心虚,折过视线,缄口不言。
“我就知道是你做的,肖风,你太残忍了!”月娥对凉鸢只是嫉羡,还不到仇视的地步。先前她确实有意与肖风联合将夏凉鸢从王爷的世界里清走,只是有了腊八那日与之相处的经历后,她已变了想法:夏姑娘是无辜的,甚至是值得王爷却宠爱的,自己不该用不齿的手段去拼去比。
“郡主,既然你知道是我做的,又为何不向十九爷揭发我?”肖风直视着月娥的双眼,渐渐朝向她的鼻尖靠近。
“我……”月娥语塞。是啊,她为什么不去揭发?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什么?”
“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因为郡主你在意我,喜欢我。”
“肖风!你太放肆了!”她被他赤LUO的话语激得面红耳赤,伸手覆上他的胸膛用力推挤。
然而这一举动对肖风来说无非是蚂蚁撼树,根本就是无功之劳,还反而将他心底的占有欲却都激发了出来。于是,一股热血冲进脑门,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暴虐而疯狂地掠夺着。
“啪!”一记清脆的掌掴声倏然响起,是月娥赏了肖风一掌。
她狠狠抹去唇上沾着的他的血,双目盈满愤怨。
“肖风,我恨你!”说罢,她截然转身,仓皇而走。
“恨我?哼,竟然连你也恨我!”肖风大声咒骂,抽出腰间宝剑,对准池里的一条锦鲤精准地戳了下去,而后挑起,将它重重甩上岸来。鱼身有暗红的血渐渐溢出,它费力拍打着尾鳍在地上胡乱打转,大口一张一合,不久便是满身灰土。
恨他?他这么爱她,她竟然恨他!?这一切都是谁的错,谁的错!?
夏凉鸢,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会和它一样——死得很惨!
心怒不止,肖风愤力挥剑,三下两下便将锦鲤砍得血肉模糊失了原样。
回到潇雅宫后,凉鸢径直去到了露天阁楼之上。站在围栏边,耳畔刮过凛冽的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江的那头是家乡,只是一场大火后什么都没有了。
“一定没事的……”她喃喃着,极力劝服着自己,千万要相信初锦哥哥还活着,现在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而已,也许是他伤得太重,伤未痊愈还下不了床,又或许是他正赶在寻她的路上,明日一睁眼便能看到他在她的身侧深情地笑。
“鸢儿。”
是谁?她缓缓回头,看到那人逆着光,容颜不可见,正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回来吧,外头冷。”
“我在等初锦哥哥。”原来是呆木头……呵,她好傻,竟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是他来找她了。
“鸢儿,凌初锦他……已经不在了啊。”待端木云衾说出这句话时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嗯。”闻此,凉鸢轻轻点了点头,重回过头看向遥远的江面。她不想与他争辩初锦哥哥到底死没死的问题,总之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相信他没有死就够了。这种心与心的距离只有她能感到。
见到眼前那抹落寞的背影,再忆起先前总爱笑着面对一切的她,端木云衾忍不住想要将她好好疼惜。于是,他悄步来到她的身后,张开双臂将她的身子温柔拥入怀里。
她背脊一僵,用肘抵住他的身子想要借力挣脱。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妥协,反而加大了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他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肩骨上。由于两人衣着都很单薄,她能清晰感到他强烈的心跳印在她的背上,以及,他火热的体温。
谢谢你,呆木头,这样确实温暖了,只是……心底还是凉凉的。
“喂,呆木头,你很冷是不是?冷就去穿衣服,我又不是暖炉,抱着我做什么?”她以玩笑的口吻说着,试图缓一缓内心的尴尬。
“鸢儿,我是怕你冷。”端木云衾在其耳后浅声道,“求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求求你哭一次,好不好?”
“哭?我为什么要哭?”趁着他松懈之际,凉鸢灵活一转身,逃出了他的怀抱。她闪进内殿,佯装欢乐地打量起四下景致,而后说道:“这里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能独享这么大间豪华的宫殿,我笑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鸢儿……”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分明方才她还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在这儿住得不习惯,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变了种说法呢?
“喂,呆木头,你那是什么眼神?赶紧笑一个吧,我喜欢看你笑的模样,好漂亮。”
“呵呵,是吗?”端木云衾勉强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了笑。
“嗯,这样才漂亮嘛,哈哈。”凉鸢故意笑得大声,走至他的身边用肘撞了撞他的胸口,道,“呆木头,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那晚我真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位绝世美女姐姐呢。”
“嗯,我怎么会忘记呢?你还对我身上的木槿香袋过敏,打了个喷嚏喷了我一身口水。”回忆起初遇时的那段奇遇,他的心底既甜也伤,真实的幸福感中又带着几丝淡淡的苦涩。
“诶,这种丢人的事你要学会自动忘记好不好?”她气恼地在他胸前打上一拳,抬头瞪了他一眼。
见此,端木云衾的心为之一悸,险些迷失在那对勾人的涟水眸子里。他赶紧清了清嗓,撇开视线,以防自己又一次失控将她纳入怀中。
“呵,我可不敢忘记,还记得你说过要我‘换种香粉擦’么?我换了,换了很久了,你发现没有?”
“真的?”凉鸢心头一热,赶紧凑近他的身边仔细闻了闻,鼻息间随即窜入一股清幽的荷花香气。天呐,没想到呆木头他……他竟然把她随口说出的话记得如此牢固,难怪之后自己再见他时就没再打过喷嚏。
对不起,呆木头,你对我真的很好,可是我已经有初锦哥哥了……她心底里真的很不好受,便悻然转身走去了宫殿的另一处角落。
见她转身,端木云衾随即卸下了脸上僵硬的笑。她的强颜欢笑让他比她还要难受。他根本笑不出来,喉咙口始终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酸胀得厉害。
鸢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从前那个开朗无忧的夏凉鸢呢……思及此,他重重叹了口气。
突然,宫女疾步上前,走到殿中通报道:“王爷,夏姑娘,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
“皇嫂?”
两人同时慨叹。
凉鸢望向端木云衾,脸上全是不解。天呐,一个时辰内先是皇上,再是皇后,她夏凉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能惊动这两位老人家的大驾?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就在这思忖之际,皇后已经来到了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