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斑斑血迹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干了一遍又一遍,满头凌乱枯燥的头发,双手双脚牢牢地锁着锈迹斑斑的铁镣,一个个仿佛被人类折磨得已经半死不活的野兽,只剩下仅存的一口气而已。
一袭白色男装的沈青箐站在牢门口,俊美的脸上像深秋的雨季,眼中满是浓郁的伤感和不可思议。她很后悔自己没有早些醒来,看着他们身上累累的伤口,可以想象得出他们这些天来所受的刑罚是多么的惨烈,以至于她现在都分不清眼前的如活死人般的人群中,哪一个才是当日飘逸绝尘,温文尔雅的柳靖曦。
玲儿和珑儿手捧着数十件崭新的青衣,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开口发话。
这时空中除了些微的簌簌风声外,只有森凛的沉寂和静默。
成品彦大吼道:“还不见过惠妃娘娘!要不是娘娘替你们求情,你们早就命丧黄泉了!”
“不必了。在他们面前,我就是沈青箐,不是什么娘娘。成统领,请你解开他们身上的锁铐,让他们换上衣服。”她的声音像是午夜瞭歌的夜莺,凄美却充满了怒气。
人群中有个人霎时放下了蒙在脸上的双手,那熟悉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流过他的心田,眼中似乎涌出些迷朦的东西,将刺眼的太阳光隔离在瞳孔外,让他可以睁大了双眼,看清了她。
洁白如云的外形,潇洒倜傥的男装下掩饰不住那段婀娜的身姿,简单的装束,简单的装扮却更加显得她清丽脱俗。
然而,穿过她的震惊眼神,他的心理油然翻涌起一股复杂的味道,有失望,有庆幸,有感激,有羞愧……
她终究不是他的“她”!
成品彦一挥手,几个狱卒上前来利索地打开了他们身上的锁铐。或许他们已经被折磨得毫无反抗的能力,这些侍卫压根就没有半点提防之心。
沈青箐鼻子一酸,看见了柳靖曦。
他的脸上,血迹、污迹混在一起,额前的黑发粘成了几块邋遢地垂下,往日的风姿荡然无存。
她轻轻喊道:“柳大哥……”
柳靖曦痛苦地闭上眼。他,作为一名剑客,从不畏惧死亡。可是他却不能忍受被别人看见自己那副无能的样子,因为他们失败了,饱受屈辱却要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替他们求情才保住性命。而这个女子,还是由他最心爱的人的躯壳和另一个善良纯洁的灵魂组成。
成品彦接过她们手中的衣物,恭敬地说道:“娘娘放心,臣会料理好他们。不过这牢狱之地,阴暗晦气,恐怕会玷污娘娘尊贵的身份,娘娘还是请回吧。”
“不,成统领,我要亲自送他们出宫。”沈青箐侧过头,迎上成品彦满是惊讶质疑的眼神。
“娘娘,这恐怕不妥。”
“如果你不肯,我也不介意现在去找皇上,让他停下早朝来解决我的事情。”沈青箐一脸冰冷,轻言淡语肆意地透出令人生畏的寒气。
成品彦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可以阻止她的办法。
他明白,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说到做到。而且,只有亲自目送他们安全离开,她才会放下心,心甘情愿毫无牵挂地留下来。
“那就请娘娘在西宫门等候,臣即刻带他们前来。”
“好。”沈青箐转头欲走,又停下说了一句:“派些宫女将他们梳洗干净,我要他们堂堂正正地出宫。”
“是。”成品彦微微屈身,待她的身影远离了视线,便回头走向柳靖曦。
“你们到底耍什么花招!”柳靖曦怒视着他,微红的眼眶看起来还是那么无畏。
“哼!”成品彦冷笑一声:“皇上已经下旨释放你们。”
“我不信,他巴不得折磨死我们,怎么会因为沈青箐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住口,娘娘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喊得么!以后娘娘和你们再无瓜葛,她也不再是你们的那个若仪师妹,我奉劝你们一句,留得一条命就好好珍惜,别再妄想进宫行刺,以你们的能力,焉能动摇南唐的江山?简直是痴人做梦!”
“你……”柳靖曦双拳紧握,可浑身早已酥软无力,使不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