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只好在路边捡一些塑料瓶,可是他总是不够那些年纪大的乞丐和专门收买破烂的阿姨奶奶争,被人骂还是好的事情了,被那些大人推倒在地上,甩几巴掌却是常有的事情了。湛清知道受伤只会让他们生活更拮据,因为他们根本就没钱去看医生。自从湛清经历因为受伤而发炎,却没钱看病,只能自己忍受着伤口起泡,出胧水的痛痒,让伤口自然好起来的事情,他都尽量不让自己受伤流血。
“湛清,来,今天的饭菜不错啊。还有一些鸡肉啊。”傅源的声音在天桥来了一个来回,让其他乞丐都被惊醒了。饭菜的香味引得那些很久都没吃过肉的乞丐蠢蠢欲动了。
那些乞丐就像是不怕死的人,紧紧地盯着傅源手里的饭菜,即使里面只有几块小小的鸡骨头,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都比年夜饭好太多了。
湛清他们都注意到了那些乞丐的眼神,那是饥渴的眼神,没有了食物的人,即使知道前面是死路也会去闯,更何况前面更不是一条死路,三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娃娃,怎么能那些成年人抢啊。
疯狂而至的乞丐,将他们团团地围住了。因为饭菜的香味而分泌的口水都往口里流出了,谁也受不了诱惑,乞丐们差不多同一时间下手了,谁下手得慢,都会吃亏。
“你们都住手,这是我们的。滚。立即滚开。”傅源用手护着饭菜,想躲开那一双双要抢自己晚餐的手,却无能为力。塑料袋被扯破了,饭菜都掉了一地,那些乞丐都直接推开湛清他们,抢地上的饭菜吃。
湛清和傅源、沈沛身上都挂了彩,都是被那些乞丐在抢食物的时候打的,抓的。食物没有了,而自己都身上挂彩了。他们看着那些乞丐抢着地上的饭菜吃,觉得夏天的夜晚就像冬天那样的寒冷。
晚上是如此的漫长,他们饿了一天,才有那么一顿饭可以吃,可是今天他们什么都没有下过肚子。三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等着那些乞丐抢完吃完陆续离开他们的地方。“饿吗,湛清。”傅源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沙哑。
湛清摇了摇头,“不饿,你呢?饿吗?”
傅源点了点头,“我很饿。”湛清笑了,他怎么会想到傅源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呢?沈沛也笑了,往傅源头上再打一下。可是傅源只是摸了摸头,什么话也不说。
晚上的星星很亮,连一小块乌云都没有的夜晚,是很清澈的,让人很舒服很自在。漫漫长夜,宁静的天桥底下,有时也会传来不同的肚子叫声作伴音。
为了不再给那些乞丐抢食物,湛清傅源和沈沛决定每天晚上都在公园那里集合。而中午,傅源和沈沛都会吃餐厅倒掉的厨余吃,而湛清则在商场附近的餐厅里,趁着那些客人走了,抢在服务生收拾餐具前,拿那些东西吃。
晚上回到天桥底,那些带着期待的眼神总是缠绕在他们几个小孩身上。可是,没有他们想要的食物,连续几天没有吃过好吃的,又看到几个小屁孩都可以吃饱,乞丐们的不忿与嫉妒让他们不舒服。看不得自己过得竟然不如几个小朋友,就想着如何教训他们,好让他们服从自己,为自己找食物。
寂静得让人心寒的天桥底下,一群蠢蠢欲动的乞丐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三个小孩。等着三个小孩慢慢睡着了,他们便一窝蜂地拥到三个小孩的纸皮箱堆里。
两个乞丐抓住湛清的身体,将身上的衣服都刨光了,全身赤裸地被那些乞丐扔在地面上,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还隐约看到刚刚被抓伤的血迹。湛清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却还是没能力反抗那些混蛋对自己做的事。他只能缩成一团,挡住自己的身体。而傅源和沈沛虽然力气比湛清大,可是还只是个孩子,怎么有能力和几个大人斗呢?他们都被扔在一起,只能相互抱在一起,挡住自己的身体。
那些乞丐的笑容变得更加猖狂,更加放肆,其中一个乞丐明显就是那些乞丐的头头,走到湛清他们的面前,狠狠地给他们三个人一人一脚,似乎不把他们看成小孩,只是一个可以为他们找食物的工具。
“我告诉你们三个,如果你们每天不能找足够的食物回来孝敬我们哥几个,不然,每天晚上都会比今天晚上还要刺激。我想,你们这几个也长得不赖,很多小绾馆都会要你们,也可以让我们哥们快活快活啊。”一阵放荡形骸的笑声刺穿了他们几个人的耳朵,害怕,真的害怕。那是害怕与可恨的感觉。湛清,傅源和沈沛第一次觉得生存除了食物,更需要就是力量,可以杀人的力量。
晚上的天桥底下,偶尔会传来汽车的汽笛声,可是,在这么混浊的空气里,还有湛清他们对于自身的无奈与对那些大人的仇恨。
“他们最后怎么样了?”云薇坐在湛清的身边,看着湛清一边开车一边跟自己说自己的童年。
“为什么你不问我们怎样呢?”湛清觉得云薇的问题真的很奇怪,因为不是通常会问自己怎么样的吗?怎么会问敌人的呢?
“你是坐以待毙的人吗?我觉得你即使是小朋友,你的恶性子也不会消失,你这是从出生就有的。说吧,你们把那些人怎么办了?”
“是的,请听小人我徐徐道来下面的情节发展。”湛清笑着说。是啊,最了解自己的,不就是这个小女人吗?“后来,我和傅源、沈沛三人一起商量怎样通知环抱队伍的人,要求他们去整理天桥底下的环境,不过那时候没有人来处理。那些人根本就是白拿工资不干活的,我就想,如果有高层来到这个地方巡视,他们一定来清理。我们就假意向那些人说,我们遇到省政府的领导微服出巡了,很快就到我们这个小区了。哈哈,那些人真的害怕了,赶紧地将那些人赶到小区外面,赶到小区那座山后拘留起来。因为那些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他们又不知道是哪些领导,那些乞丐都被饿死了。”
湛清说到这里,就看了看云薇,见到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害怕,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么冷血残忍的人。云薇望向湛清,“继续啊,我还想听下去。”湛清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厘米。
“我们这种做法其实真的是很笨,杀敌一千,自己也被搭进去了。我们也都无家可归。后来,我们又因为游荡而被抓进去了青少年管制所。在那里,我们三人经历着另外一个地狱。那里根本就是另一个黑社会,以大欺少,恃强凌弱,只是很普通的事了。那里的监管会虐打我们,那里的青少年要不就是挨打,要不就是变成监管那样打人。在那个地方,所有的道德秩序都是笑话,只有是最强的,才能活下来。我们那个宿舍里,十二个人住那么十五平米的地方,睡觉都是缩着脚,吃饭也是吃不饱的,那些饭菜要不是监管吃剩下的,或者是过期的。我们那个宿舍,每隔一个月就换了几个人,有时候幸运的就有三个人离开,不幸运的就是只有三个人留下来。他们不是终于离开了,而是被监管打伤进了医院,要不就打死了。而那些监管都会对外说他们那些人是因为群殴才会被打死的。反正没人管,他们也不需要受惩处。”湛清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就像是陷入一个很恐怖的恶梦里醒不过来。
“为什么没人管啊?在我们部落里,打架是要被杀死的。在我还是巫女的那十几年里,就只有三个人是因为打架而被吊在宗庙外面的大树,活活饿死。”云薇望着湛清,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人管呢?难道没有人知道吗?
湛清被云薇的话吓到,突然踩了踩刹车制,连累了后面跟着的车,不断用喇叭声来投诉湛清。这样的安慰,还真的特别啊。不过这是安慰吗?“因为,那些所谓的人民公仆向人民说谎啦,而且官官相护,又没有人揭发他们的恶性,那些真正需要被保护的人只能忍受了。在那里挨了十二年,我们三个人才有力量和计划逃离了那个地狱。还通过将监管虐待青少年的照片与证据给了报社,获得了人生的第一张100块钱。那个监管所所有人都被惩处了,相关政府部门的人都被辞退了。”湛清笑了。云薇看着湛清的笑容,明白那个笑容背后有多少的痛苦与无奈。“后来,遇到了席尧,他送我去读书,我与傅源、沈沛分手了,不过十五年后,还能再遇见,真好。”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友情吗?”湛清笑着点头。“分手的时候,我们都说过,等到我们三个人真正成功了,就回来这里,离别的这段时间也不会找对方。现在,他们都终于回来了。”十五年的时间,没有让三个人的感情消磨得一丁点都不剩,反而是更加的清晰。
时间可以冲淡记忆的浓郁,却冲不掉感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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