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的味道,泥土的芬芳,全部是清新的味道,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鸟鸣的声音,以及斗篷勾动树枝的声音,唯独缺少伊沃的回应。
“唉……”塔比萨挥动权杖,放飞了一只幻灵雄鹰在空中翱翔,试图俯瞰森林全貌,然而森林的树木高耸,枝叶繁茂,在空中完全看不见地面。驱使雄鹰飞翔在森林之中,塔比萨只得更深的进入森林。
幻灵雄鹰发出警告的鸣叫,飞回塔比萨的身边。
塔比萨的声音没有引回伊沃。一只蓝色的、拥有矫健四肢和紧致的背部线条的异兽从树后闪现,一双火红的眼盯着她。
塔比萨没有动。
树藤飞速卷起异兽,捆绑它的四肢将它高高吊起,一根捆住了它的嘴,火星从异兽的齿间溅出,烧毁了嘴上的捆绑,挣脱束缚的异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团耀眼的火焰喷射而出,烧毁了缠绕着它的全部藤蔓,殃及了附近的大树。
火燃烧着树干,热浪扑面而来,灵活的树藤卷起塔比萨脱离炙热的范围,同时间,试图将捆绑异兽捆绑在树上的藤蔓、树枝全部被它烧毁,异兽加速奔向塔比萨,凶猛而且极具准头的一扑,树藤的拉扯慢了一分,异兽一爪划破了她的斗篷,扯烂了绑住塔比萨的那截树藤,在扑空之后,异兽随即掉转头来对她一口烈火喷涌。
幸存的树藤卷住塔比萨,将她笔直的拉上树梢,远处的树藤席卷而来,将她裹走。
火兽爆发力强,耐力却差的令人泄气,只是几百米,它就不追了。树藤慢慢的将塔比萨放了下来,双脚触及地面,树藤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矫健的异兽,强壮凶悍,令人好像征服圈养。
如果遇到的不是一只令塔比萨束手无策的火兽,她现在已经将它捆好,准备带回城堡了。木系魔法在面对火系的时候果然是个无比凄惨的软肋。
塔比萨脱掉了斗篷,火兽的那一爪极具威力,将斗篷撕成了两片,这个斗篷纹饰复杂,是出席重要场合的套装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她可以想象得到当玛丽夫人发现这个斗篷损坏成这幅样子,会怎样尖叫。
“主教大人?”伊沃从对面跑了过来,“你的斗篷……”
“我遇到了——”塔比萨没有说完她的话,就感受到背后的拉扯力,往后一摔,掉进了一个山洞里。
背下的东西很咯人,塔比萨感觉自己的脊骨都要被硌断了,直到伊沃追进来将她拉起来之前,她完全瘫软到起不来。
被塔比萨压在身下的是一个裹着破败的黑色斗篷的白色骨架。骨架应该是法杖的旧主人,不过如今法袍破败的几乎成条,肋骨完全被塔比萨的重量压碎,一条腿骨也散乱了。
“这是……”伊沃惊喜的捡起地上的一根落满尘土的法杖,黑色的杖身,比塔比萨的权杖还要长,达到一米五的长度——不管和谁的法杖相比,这一根都是非常长的款式,杖身没有任何纹饰,法杖的顶端平凡无华的顶着一块灰暗的圆球,山洞光线黑暗,看不出圆球是什么材质,不过好歹是一根法杖。
伊沃将法杖占为己有。
“你最好把它放回去。”忍着背部好像断了一样的疼痛,塔比萨完全不赞同伊沃捡了一根旧法杖的行为。法杖是法师的私有物品,好比生命一样私有,侵占他人的法杖简直比侵犯本人更加无理。
主人还躺在这里——虽然已经被她压碎凌乱,但是就这么拿走属于别人的法杖,不见得比毁坏遗体有礼貌。
伊沃完全不在意。教廷信奉白色,导致圣职者的法袍全部是白色,而为生计奔走的普通法师则因为教廷对颜色的限制以及清洁的频繁度,懒惰的习惯穿着黑色,所以这个尸体,不过是个法师罢了。
现在已经不再是十五年前的圣战之前,那段时期唯有史上最邪恶的亡灵法师的阵营才会穿着黑色法袍,不过近几年,因为最邪恶的亡灵法师已经被彻底击败,教廷重新开始宣扬自身的圣洁度,重新开始限制只有圣职者才能够穿着白色法袍,普通的法师开始重新穿着黑色的斗篷。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会早用到这个东西了。”伊沃很喜欢这根法杖,它很长,拿在手里很有气势。
在魔法大陆,曝尸荒野是最严厉的惩罚,但是死在山洞里怎么看都应该是个意外,尊重尸体是魔法大陆的准则,而且塔比萨还压碎了骨头。她愧疚的试图将骨头摆回原位,可是因为分不清哪一根骨头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只好放弃,最后选择十指交叉贴于唇边,恭敬的垂下头:“我不是故意压碎你,不知道谁在后面拽我,要怪就怪那股奇怪的力道,不要怪罪我,作为补偿,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塔比萨试图搬动石头来掩盖骨架,然而石头过于沉重,而却数量过于稀少,她转而用树枝和树藤将骨架包裹,而后用撕裂的斗篷盖在树藤上面。
迎上伊沃惊奇的目光,塔比萨不满的应对:“我有我信奉的信念,不可以吗?”
临走之前,塔比萨对着简陋的坟墓轻声说:“拿走你的法杖是那个小子的问题,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如果你要报复,请专注的报复他。”
“真是谢谢你了。”伊沃忍不住挖苦。
走出迷雾森林,塔比萨回到城堡找出替代的斗篷,重新回到看台之上,辅理注意到塔比萨靴子上的泥土,再一次尖锐的咳嗽。
“你如果病的那么厉害,我准许你去找治疗法师。”塔比萨刻薄的说。
辅理转开脸,之后连半个眼球也懒得分给她。
为了确保伊沃的胜利,塔比萨告诉过辅理在决出前十名之前,不要让伊沃上场,如果有人发出质疑,就以轮空为借口保他直接晋级前十的名额。
不过在决出前十之前的比赛都是混乱不堪的,塔比萨不觉得这些只是来看看热闹的人可以认出伊沃从来没有上场。
擂台上,一名少年被粗暴的摔出擂台之外,而擂台下,一队卫兵进入场地,为首的年轻人令辅理和其他贵族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辅理更是谄媚的迎上去,鞠躬迎接:“奥拉公爵,没有想到公爵大人也会来参观我们的比赛,真是法缇娅教区的荣幸。”
——
被人遗忘的山洞,如同在光明的照耀下被人遗忘的黑暗。
他曾经拥有魔法大陆最响亮的名字,然而现在,他只是个一副虚弱破败的骨架。教廷的法袍代表着污秽的伪善者,高贵的法袍包裹下的躯体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可以吸食的生灵。
用仅存的力气将白色的人影拽入洞穴,却被活人所具有的体重砸碎了自身脆弱不堪的骨头……
白色的圣职者以为自己只是一副曝尸荒野的骸骨,虔诚的祈祷,用石头将他掩埋,白色的斗篷遮挡了最后的缝隙,透过石头缝隙的最后一眼,那是稚嫩的少年圣职者,黑色的长发,颈边束起的金色发带,稚气未脱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