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她怎么样?”
李大夫皱着眉头,手指搭在语渊的手腕上,微微闭着眼睛,满是皱纹的胖脸表情十分严肃,“毒性猛烈,还好送的及时……我得好好观察观察……”
“没事就好,这可是重要嫌犯啊。”肖锦擦了擦额头的汗,“那这……”
“肖大哥,你跟总捕头先回去吧,我看着她。”江锦轩上前一步,自请留守。
“诶,有你盯着我就放心了。”肖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安排人过来守着。务必守好了,从她嘴里,我们可以得到很多东西。”
“是。”
送走肖锦,江锦轩坐在语渊的床边,她的脸色青白,嘴唇上还泛着淡淡的青紫,身上的箭伤已经仔细包扎过,只是衣服上还留着血痕。
他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扫过她素净的脸,纤长却下垂的睫毛,眼睛下的朱砂泪痣犹如血泪,他轻笑,“千面女郎,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后半夜,语渊悄悄地睁开眼睛,瞄见了伏在床边的江锦轩,她伸手轻轻推了推,确认他已经睡熟,才从床上翻身下来,抬头却看见李大夫站在门边正看着她。
她心头一惊,眼中杀机已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可那李大夫却不躲不闪,对这语渊做了一个手势。语渊一愣,忙收回扼向他咽喉的手。
那个手势,是樊灵宫接头的暗号。
李大夫冲着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包东西交给语渊,然后打着手语暗号。
马匹已在后院备好,速去乌城,云来客栈相见。
语渊接过包袱,略有疑问地盯着李大夫,却见李大夫神秘一笑,转身走出门去。
她将包袱背在身上,回头扫了一眼尚在熟睡的江锦轩。
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早已忘了,原来的我,是什么模样。乌城,三面环水,城内河道纵横,游船画舫往来不绝,别有一番水乡风情。
语渊沿着河道,七转八弯才找到了云来客栈,客栈位于偏僻的街道上,看起来朴素,布置却十分精致。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见语渊走进来,殷勤地招呼起来。
语渊扫视大堂,漫不经心道:“一间上房,再送些热水来。”
“好嘞,您请!”小二接过银子乐呵呵地带路。
房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而精致,她褪去自己的衣物,身上的箭伤在李大夫处已经清理包扎,只是连夜赶路,纱布又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木桶里的热水,冒出缕缕似有若无的热气,她将身体浸在这温热的水里,让伤口麻丝丝的疼痛在温水中渐渐散开,她闭上眼,整个人沉入水中。
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到手的美人,换一个我早已玩腻了的女人?
沈青煌的话像是一根根钢针,扎得她痛不欲生。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抑或者,我根本就不在你心里,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
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奴隶……如此而已……
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耗尽,温水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像是凝结成了一望无际的冰川,狠狠地压在胸口。
“你想死吗?”她似乎听到了沈青煌的话,穿过极寒的冰川,从地狱里幽幽传来。
“……”她没有动,没有说话,依旧沉在水里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沈青煌!
沈青煌!
“啊!”突然有一股力道狠狠地抓住她的右臂,将她猛地拽出水面。空气一股脑儿地涌进肺里,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哼!”沈青煌冰冷的面容和冰冷的声音令语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主上……咳咳……”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忙挣开沈青煌的手,把身子沉到水里去,背对着他。
“呵,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沈青煌嗤笑。
语渊垂着头,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沈青煌转到她的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轻笑道:“生气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困惑,主上为何要带林清璇回来……”语渊不敢看沈青煌的眼睛,好像是生怕自己心中的秘密被他一眼看穿。
“……呵,看来我真的是太宠你了,”沈青煌的笑容竟有些灿烂,“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语渊心头一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口吐利刃:“属下不敢,属下自知身份微贱,没资格得到主上垂怜呵护,就请主上让属下自生自灭吧……”
沈青煌的脸瞬间变色,冷哼:“想离开我?”他用力地将语渊拉出水面,扣住她赤裸的腰身,强迫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你既然不要我了,那就放我走吧!”她的挣扎更像是乞求,泼洒了一地的水花更像是一地的泪痕。
“放你走?!你能去哪里?天大地大,除了我沈青煌,你还能依靠谁?江锦轩吗?!”他怒喝,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愤怒那么鲜明的展露。
“你要去依靠那个男人吗?”他逼近她,眼睛里弥漫着危险的杀意,不知是湿着身子站久了还是与他冰寒彻骨的眼神相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这张脸也是我给的,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他紧紧抱着她,滚烫的体温像是一只疯狂、暴怒的野兽,正在宣告他的所有权。
他似乎很乐于见到她的恐惧。
“我说过,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嘴唇狠狠地覆上,沈青煌任由自己的牙齿,在她的唇上开出点点红梅。
他的唇上也沾着她的血,看起来像是嗜血的魔鬼,他神色狠戾,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在她的唇边呵气轻吐:
“……永远,都别想!”
他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她从水里抱起来,仍由已经微凉的水花打湿衣衫。
入夜,明亮清冷的月光正好洒在床沿,洒在她光裸的脊背上,依稀还能看见淡淡的鞭痕。沈青煌像是一匹伏在黑暗中的狼,静静地盯着她的睡颜,此时的眼神,却像是化开了冰凌的一池春水,是平日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阡落……
阡落……
他痴痴地看着那张脸,微凉的手抚上她的眉毛,眼睛,泪痣,最后停在还沾着点点血痕嘴唇上。
真是个笨女人,如果我不在乎你,为何要给你假毒药,为何要安排老李,为何要在此处等你……
林清璇,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看到她左肩上的箭伤,鲜血凝固在向下流淌的状态,显得十分狰狞,叹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地上的水渍已经变得冰凉,映出溶溶的月光。他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从她的包袱里面拿出老李准备的上好金疮药,坐在床边,帮她仔细地上药,包扎,手法是那么轻柔。
他的手抚过她凝脂般的肌肤,不禁喃喃自语。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就是她,你就是阡落!
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
他用力地系紧纱布,像是要将她永远绑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