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夏,田里的秧苗已经长高了不少,可以下田栽种了。平阳村的村名们忙着给自己的稻田插秧。几乎每块田里都能看见两三个人弯着身,一排一排有条不乱的插着秧苗。
安陵家的稻田却空无一人。
“春哥哥,姐姐怎么还未回来?她这次上山要采什么药啊?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回来?”吴梨花几乎每天都跑去安陵家查探秦璇君是否回家,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却也一次比一次焦急和担心。
安陵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在替自己针灸。他想要快些恢复视力,看好她,不能让她再逃了。
“快了!快了……”他不太确定的回答。这段时间,他仔细的想了很多事,为什么对着秦璇君就有那种挠心的感觉,对着吴梨花却没有?他虽是武将,但也读圣贤书,终于想清楚了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只是,现在人去楼空,他要如何赢得夫人芳心呢?想到此处,他又失落的叹息一声。她不是平凡之人,可以来无影,去无踪,这叫他从何找起?
“嘶 ̄”由于走神,安陵春没有摸准自己的穴位,一针插下去,疼得他清醒了几分。芸姑出门前曾吩咐过他每日按照她教的针法行针,一段时日后,再配上她采摘的药材饮下,他便可以恢复视力。
“春哥哥,你没事吧?”吴梨花见安陵春拔出针的地方有针眼大的鲜血豆冒出来,赶紧上前询问。这段时间,安陵春几乎每天都替自己行针一遍,他眼睛看不见,她真担心他插错穴位。
“阿春,梨花。你们都在啊!”粽子笑呵呵从院门口走了进来,用手摸了把脸上的汗水,“我爹说阿春家的秧田再不插秧这时节就要过了。”
粽子已到弱冠之年,至今尚未定亲。唐六叔与吴正交好,两家向来亲近,粽子与吴梨花的婚事也被两家默认了。
只是梨花单纯,两方的父母都还未开口与她提起此事。倒是粽子懂事,知道父母有意撮合他与梨花,他心里也乐意,所以每次看向梨花的眼神都带着宠溺的笑意,灿烂而温暖。
粽子是出身农家的孩子,皮肤黝黑而健康,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特别的淳朴。
“粽子哥哥,春哥哥眼睛看不见,怎么插秧?”吴梨花说话时正用手帕替安陵春按住冒血的针眼。
粽子看着心里有些微乎其妙的东西划过,酸酸的。虽然明白吴梨花只是把安陵春当作哥哥,但看见他们那么亲昵,他还是忍不住吃醋。
“爹说我家田里的农活有他一人做就够了,叫我过来帮阿春勒!”粽子的笑容沉了沉,带着几分僵硬,果真心里难受,连表情做出来也像骗人似的。
“可是……”吴梨花知道唐六叔和粽子还要帮着她家插秧,再要抽出人手来帮安陵春,实则太过勉强了。
“粽子,不必太麻烦你。你只需要教会傅远及傅风如何插秧就好。”安陵春看向粽子,笑道。
眼前的人,俊美得令人嫉妒,也难怪粽子会吃醋。只要是女子,谁能逃过他的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的蛊惑?
“这样……甚好。”粽子伸手摸了摸头,傻乎乎的一笑。其实,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却有不好意思开口,毕竟那二人看起来也不像庄家人。
“傅远,你跟着粽子去学插秧。傅风留在家里准备晌午的午饭。我同去田间帮忙拔秧子吧!”安陵春说着站起身,欲往外走。
“主子,你真的要去拔秧子?这身打扮?”傅远瞪大眼,盯着安陵春的月白色宽大袖袍。
“哈哈……”安陵春爽朗的大笑几声,走进房间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灰色布衣。这衣裳还是他年少时穿过的,如今穿在身上,明显有些短了。
他将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竹筷挽起,盘在了头顶,用灰色布带缠好,才与粽子一起去了田间。
对于农活,安陵春是会的。拔秧子对他来说,犹如轻车熟路,所以不用粽子教。倒是傅远,虽是他属下,却出身不低,对于插秧的事,他一窍不通。粽子废了好些功夫,才教会他。
安陵春将秧苗子用稻草一捆一捆的缠好,放在身后,待傅远手里的秧苗用完了,再到他这里取。
田间时有微风吹过,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味,淡淡的飘在空气中,不太热烈的太阳高挂天空,如此安逸自然的农家生活,使安陵春无比怀恋,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他的心思飞扬,手中的动作却不停,一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抬袖擦了擦,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莲香味从空气中飘来。安陵春擦汗的动作一顿,手上的污泥一不留心粘在了他的俊脸上。
他回头,水色的眸子里是无尽的黑暗,他看不见她,但她身上特有的莲香味,他不会记错,“璇君……”
淡淡的香味靠近,有人下水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默默的,没有回应他。
“是你吗?”仿佛等候很久的痴情人,终于等到了爱人的归来,安陵春的声音里压抑着难以言语的欢喜,他真想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他却不能,没有得到她的心之前,一切暧昧的举动都只能将他推得更远。
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秦璇君,依旧是一身蓝色布衣,却又有些不同,她脸上的轮廓好似被人重新雕刻了一般,更加清丽动人了。
秦璇君看着他的眼睛,水月朦胧里的期盼,使她鬼使神差般的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