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等见贾政王夫人、凤姐进来,忙退后站到一边去。贾政上前抱住贾母,跪下含泪说道:“母亲,儿孙们不孝,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原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没成想会成现在这个样儿。”贾母闭着眼,任由贾政晃动着上半身。还是鸳鸯急忙上前劝阻道:“老爷别急坏了身子,现如今还未到那份上呢,老爷夫人还是让老太太安静歇着吧,中风之症最需要静养了。”贾政一听,忙停下晃动,轻轻将贾母放下,然后拿过被子来盖好。王夫人抽泣着对贾政说道:“老爷,现在宝玉还在外屋躺着呢。”贾政头也不回地说道:“提他作甚!你们先把他送回房去罢,不见他倒还清静。”
凤姐忙揽过来说道:“老爷太太放心,宝玉由我差人送回去罢。”王夫人暂也无其它主意,只得点头同意。凤姐忙唤门外的婆子媳妇们,去将竹轿抬来,由着小厮们扶了宝玉上去,带着袭人、秋纹,抬了竹轿往宝玉的院子而去。那边前脚刚走,这边消息很快传将开来,贾赦、刑夫人、贾珍、尤氏、贾琏及李纨、黛玉、探春、惜春、贾环、贾兰等均前后拥入贾母上房。府里有些脸面的管家、婆子们也递了口信进来,等着传唤拜见。
过了一夜,除了惜春、贾环及贾兰被送回各自房里安歇,其余人等均衣不解带地侍奉在老太君床边。只说前两回药被小口小口地喂进了贾母嘴中,这第三道药鸳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喂了半碗,倒有一大半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贾政与贾赦急得满地转圈,王夫人与刑夫人除了面面相觑,只是在一边抹泪叹息。贾珍瞅了半天,说道:“老太太怕是这口气上不来,这样喂是没用的。”尤氏埋怨道:“那你倒是说个有用的法子出来,别光耍嘴皮。”
黛玉想想,对身边的紫鹃小声说道:“上次听你说我也进不了药汤,我们照上次的法子试试。”紫鹃原是呆若木鸡地正看着贾母,听黛玉说完才回过神来,忙仔细想想说道:“那姑娘你帮帮我。”黛玉越身而出说道:“舅舅,舅母,让我试试。”贾政见是黛玉,毫不疑它,忙退后一步说道:“姑娘若能让老太太喝了这药,也不枉她老人家平素疼爱你们这帮孙儿孙女了。”黛玉领着紫鹃上前轻轻扶起贾母的上半身,让鸳鸯取了旁边放着的引枕来垫于后颈部。然后黛玉亲自坐于床边,扶着贾母的头部,等紫鹃喂一小口进去,便将贾母的头部放低再抬起,另一只手则不停地在贾母胸口往下顺气。如此反复,终将剩下的半碗汤药全喂了进去。
贾政在亲眼见到老太君喝下第一口开始,便欣喜地热泪盈眶。此时紫鹃将药碗端着出去了,黛玉也站起身来。王夫人忙上前握住黛玉的手,作惊喜状说道:“姑娘真是个可人儿,难怪老祖宗如此疼惜你呀!”黛玉埋下头来,轻轻摇头说道:“舅母,原是应该的。”说完,便退下,与李纨、探春等站在了一起。
药既已喂下了,剩下的事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贾政与贾赦各自守在床头站着,贾珍、王夫人与刑夫人等则站在另一侧小心观望着。凤姐与尤氏、李纨领着黛玉、探春等全部等候在外屋。又过了几个时辰,贾母终于哼了一声,头动了一动。众人听了,顿时来了精神。还是贾政最近,忙凑到贾母跟前小声问候道:“母亲,儿子媳妇都在,你感觉好些没?”贾母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闭上了双眼。贾政又说道:“母亲有何吩咐,尽管说,儿子们照做就是了。”贾母悠了半天,睁大眼睛问道:“你们还想瞒我老太婆,瞒到什么时候?”贾政心中有数,自是明白为何,忙跪下哭道:“母亲,儿子们也是怕你受不了这份刺激,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原想着等这一阵子过了再慢慢找机会告诉你,并不是存心想瞒着你老的。”贾母含泪叹息道:“说吧,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来听听。”
贾政也不敢再打诳语,只得拣重要的,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简略道了一遍。贾母边听边老泪纵流,旁边的贾赦贾珍、王夫人和刑夫人、尤氏也陪着流泪。待事情的经过讲完,贾母想自己坐起来,却发现扭了半天身子丝毫未动弹得了,忙睁圆了双眼问道:“怎么啦?我怎么动不了了呀!快扶我起来。”王夫人初只是一愣,很快便想起太医所说的话来,忙上前跪下劝道:“老太太,你别着急。太医说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过两日你就又能四处走动了。”
贾母疑惑地看着床下站着的这一干人,再想抬手叫鸳鸯,却发现连手也是动不了的。贾母终于明了,自己恐怕是得了中风之症,已经失去了知觉。贾母停了半晌沉思不语,屋中的人自也不敢乱说话。过了半个时辰,贾母突然开口说道:“鸳鸯留下,你们想必也累了一宿回去歇着罢。”贾政与贾赦带头退了出去,随后贾珍与尤氏也请了安退下。王夫人与刑夫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地也退出去了,只有鸳鸯伤心欲绝地走到贾母床前站定。
贾母看着鸳鸯,笑笑言道:“我老太婆还没死呢,你哭啥呢。”鸳鸯忙用怀里的手帕揩了一下眼泪,跪下说道:“老太太,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贾母抬眼望着床帐顶子,平静地说道:“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困难没遇上过呀。这一点子挫折还不能把我咋地,你不用担心。”鸳鸯也喜极而泣地忙扯了个幌子说道:“老太太福大命大,哪轮到鸳鸯操这份心,我只是觉得春天来了,你不能出去跟二爷和姑娘们赏春,鸳鸯替你着急罢。”
贾母乐道:“春天不是就在外面吗?只要想看,什么时候都能看。现在,我倒有一事儿要嘱咐你听好了。”鸳鸯见贾母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忙也收敛起刚才的玩笑,小心回答道:“老太太尽管吩咐,鸳鸯听着就是了。”贾母说道:“我知道平常凤丫头向你倒腾些东西出去,原也是经了我同意。只是不想让其它心狭的见了眼红,所以总不当面说清。可是,眼下我一时半会儿很难动得了,想打库房主意的,自然会来威逼你。你若想打退堂鼓,那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钥匙收回,绝了他们的心。”
题外话:今天上来看见大伙儿纷纷给我留言,有些还是长篇,甚为感动。其实,写到现在,我自己也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只因心里有红楼,不愿舍弃,所以一直坚持下来。不可否认,中间的行文当中出现了许多不应该有的常识错误,我今天会改正过来。但是我有自己对红楼的理解,这里借鉴了许多脂砚斋的评语,但并不全是完全依此而写。至于说到续文,脂胭还有自知之明,曹雪芹的一代大师风范岂是我一个平常的小女子能望其项背哉?我只是想尽力以原文的口吻,文风续我心中的红楼而已。对于大家仔细看我的文,脂胭再次感谢,也希望以后还能看到大家对我写的不对的地方提出自己的意见。呵呵,有则改之,无则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