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只见怡红院里早已是人去屋空。别说袭人,连那些粗使丫头也看不见一个。紫鹃转过身来问道:“宝二爷上哪儿去了?袭人她们呢?”老婆子回道:“姑娘还不知道呀,太太让二爷搬出园子,刚才二爷又让老太太给叫去了。”紫鹃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个婆子,问道:“我们怎么没听说呢?你别是怕我真去告你,唬我们的吧?”老婆子急得赶紧赌咒发誓,带着哭腔说道:“我哪敢呀!姑娘就是借我八个胆,我也不敢呀!真是被老太太叫去了,哦,对了,是老太太屋里的金姑娘来叫的。”紫鹃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只得拿眼来看黛玉。黛玉的心都凉了半截,她对紫鹃说道:“别难为这位妈妈了,我们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往潇湘馆而去。紫鹃忙撇下那呆若木鸡的婆子,紧赶两步才追上黛玉。
黛玉自回潇湘馆不题,却说宝玉正坐在屋中对外面的一切恍若未闻。却见门帘一动,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宝玉定睛一看,却是鸳鸯。未等宝玉开口,鸳鸯先说道:“老太太让我来看二爷在不在,若在就跟我走一趟,老太太有话要说。”宝玉眼睛红红地看着鸳鸯,想了一想,说道:“好,我跟你走,现在就走吧。”鸳鸯脸上也并无表情,听说走转身便先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无言,出了园子的角门,穿过中厅,又转过回廊,很快便来到贾母所住的上房门外。今日贾母房外虽也坐了不少媳妇丫头,但却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稍有懈怠。还未走近,便听见贾母在房内训斥:“一个个当我是摆设,连你们都跟着上脸了?我还没死呢,就把我老婆子的话当耳旁风了?”鸳鸯一走近,门口的一个丫头便将她拉过一边小声说道:“鸳鸯姐姐,老太太现在是见一个骂一个,你快进去劝劝吧。”鸳鸯回眼瞪了一下宝玉,自顾自说道;“还不是为了这个活祖宗,哪天把她老人家气背过去了,我看大家都别安生了。”说归说,仍然示意宝玉先在门口等着,自己先挑帘子进去了。
鸳鸯进去里面便传来老太太的叫唤声:“宝贝儿,你在哪儿?快过来让我看看。”宝玉一听贾母的声音,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就涌了出来。旁边的丫头忙打起帘子,宝玉走进去便跪到了贾母腿边,他哭道:“老祖宗救救我,救救林妹妹。”贾母也是老泪纵横,她抚着宝玉的肩膀说道:“不是我不疼惜你们两个玉儿,可是……你让我怎么说你们好呀!”宝玉抬起脸来,抱着贾母的腿央求道:“老祖宗,你素日里最疼我和林妹妹了,你就成全了我和林妹妹吧!你帮我们去与太太说说,别让我娶宝姐姐。”贾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伤心欲绝地哭道:“孽障呀!到了这份上你还不醒悟呀!你别再说了,听老祖宗的,好生回你房里呆着去,你妹妹那儿我还要想法子开解,别让她再添病就算是对得起你早去的姑妈和姑父了。”
宝玉不死心地继续求道:“老祖宗,你不疼林妹妹了?我和妹妹的情份岂是一句话说没就能没的?宝玉只求老祖宗能看在平日疼我的份上,成全了我们吧!”贾母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意识地摸娑着宝玉的脖颈说道:“你个傻孩子!要是但凡你真喜欢你妹妹,就不该只顾着小儿女的那点情份,平日里有人没人都无个禁忌。不定是谁上你母亲那儿叙叨了些什么,才惹得你母亲发这么大的火,还逼着你说搬就搬,连个回旋的余地也没给。”叹了一声后,又接着说道:“现如今给你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你还想让谁来救呀?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呀,连我也被蒙在鼓里了,刚才你母亲和父亲端着圣旨来的,要怪呀,也只能怪你们俩没那个缘份。”
宝玉顿感头顶如雷击般疼痛,他捂着耳朵,满脸挣得通红,只说了一句“林妹妹,我终究还是负了你”,人便彻底晕厥了过去。贾母急得抱怨道:“真是作孽呀!这不是生生要我的命呀!快来人。”旁边的鸳鸯早已叫人去找太太和老爷,自己则蹲在地上先是用手摸了摸脉,然后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贾母毕竟上了年纪,这一急火攻心,顿时脸色青了大半,人也瘫软在了榻上。
屋里正乱得不知所措,外面喊道:“太太来了,琏二奶奶来了。”鸳鸯忙起身来迎接出去,泪珠哗哗地往下流。熙凤拉着鸳鸯的手忙问道:“怎么了?”鸳鸯哭道:“太太和老爷前脚走,老太太就非要我马上把宝二爷叫了来。刚才说着说着,这一老一小两个人就不行了。”王夫人听了,忙抬脚进了屋子,见榻上老太太闭着眼不省人事,地上的宝玉口鼻流涎也不自知,竟似人去了大半。王夫人看看贾母,又看看宝玉,心中虽知早晚会来这么一遭,可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幕。
正没开交处,忽听丫环来报:“王太医来了。”熙凤忙命快进来,先让人将宝玉也搬上榻,与贾母并头躺了。王夫人也顾不得其它了,只让凤姐暂避入里间,自己则侍立于榻边。王太医进来见王夫人在上,先上前请了王夫人的安,然后拿了贾母的手诊了一会儿,说道:“老太君此症为痰迷之状,系急怒痰裹而壅塞气血所致。倒是无妨,只需按方服药即可。”王夫人听了心中稍安,忙又指着里面的宝玉说道:“这是小儿,刚才突然晕倒了,也请先生瞅瞅。”
王太医此刻才看见里面还有一位小公子,忙命挪至外炕,自己又细细诊视了一回,然后颇为奇怪地问道:“世兄此病甚为奇特,仅从外象看,并无大的妨碍。只需稍加调理,煎服几付药应无大碍。只是,”王夫人忙应道:“只是什么,请先生直言。”王太医续道:“只是他竟毫无生气,仅靠体内之元气维持体脉,恐为心重所致。”王夫人道:“请直言怕是不怕,说这些绕口的医理做甚?”王太医道:“治外病药到即可,只是心病却非我辈所能解的。”王夫人听了,也在意料之中,便道:“还得麻烦先生到外间坐着开了方子,若治好了,另具谢礼重酬。”王太医躬身礼过,一时,按方煎药,与贾母和宝玉服过两付后,果见呼吸顺畅,人已清醒大半。
题外话:今天身体很不舒服,直到晚间才上来更新,让有些朋友失望了。关于此文,一开始我就说明,此是正续,会完全按作者的原意,即脂砚斋的评语中的暗示来续文,与现下时新的架空红楼,新说红楼等文不同,所以不存在最后林妹妹与谁在一起的猜测。呵呵,可能让某些朋友失望了,不过我是为完喜爱红楼的部分朋友一个梦,不可能强求每个朋友都喜欢。还是谢谢收藏了我文的红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