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已是午膳时分,龙裕桀也没派人来唤她,就连最近常一起用的午膳也没派人说一声,绯影虽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她本就猜不透皇上,他也总平静如水般让人难看出心思。
由于这段时间中午都是跟龙裕桀一起用膳,御膳房也没人来送午膳了,绯影如今只得自己去御膳房寻了。
越靠近御膳房绯影就越觉得饿,这御膳房的东西真不是盖的,香味儿都熏到门外方圆几十米来了,不愧是集天下顶级厨师于一体的地儿。
御膳房的领事公公远远的一看到绯影走来,边说边堆起笑脸迎了过去,如今谁都知道,这影侍郎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与侍郎同桌用膳之事,早就传开了,可见这影侍郎有多受皇上青睐,加之前段日子寿宴之时又盛得太后的称赞,如今在宫内也是个说的上话的人,宫中的人多是不敢怠慢了。
“哟,影侍郎,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啦?”领事公公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听到迎面而来的公公的话,绯影摸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呵呵,帮我备一份午膳。”
“诶,好。”领事公公听了,笑着应了声,便入内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提了个精致的竹篮子,绯影接过篮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些踉跄,这篮子真重,掂了掂,看来这领事公公没少用心。
绯影道了声谢,打赏了些碎银,随便找了个清净少人的地方便坐着吃了,打开一看,果真不少,但也太多了吧,她一人哪吃的了六菜一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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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过就是四天,刚开始第一天绯影还没怎么在意,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到第四天了龙裕桀也没唤过她,绯影也开始有些疑惑了。
平时有事没事他都会让她跟在他身边,磨个墨也好,站在一旁也好,当个打杂的跟班的。
而如今他似乎很忙似的,即使住在的一个宫殿,偶尔遇见一两次,他看也不看自己。
总是匆匆而行,好像总有什么急事似的。
绯影也曾暗自猜想过,是不是她做错什么了?可是左想右想她也不知道她又做错什么……
还是他发现自己女子的身份了?这也说不通,要是他发现了也该早治罪了,而且这几日也不见楚玉衫那混蛋,应该不是楚玉衫告的密。
就这样设想了N种可能,否定了N种可能,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这几天龙裕桀虽没来叫她,晓恬却时不时的总往她这儿跑,或是拉着她去恬善宫玩,一玩就玩好久,总是等到她玩的尽兴了,太阳落山了才罢休。
“影哥哥,我们今天还玩儿捉秘藏好不好?”晓恬拉着绯影的手撒着娇说,今个一上完课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拉了影哥哥,她如今可欢了,影哥哥天天都有那么多好点子游戏可以玩儿,她不用再那么闷了,她终于终于不用再那么闷了,影哥哥的这些游戏可比抛球跑步好玩的多了去了。
“好,随你。”绯影答了一声,晓恬便咻地在花园里跑开来,这边窜窜那边窜窜‘召集’恬善宫内的人来玩这个捉迷藏,水红的小裙子被风吹鼓开来,像花儿待放的花骨朵。
没一会儿晓恬便召集了二十几个人,那些大多都是恬善宫的宫女,兴许是皇上有意安排的吧,恬善宫的许多宫女年龄都挺小,十三四岁十五六岁那样,她们也从没玩过这些游戏,从一开始晓恬拉着她们硬玩了几回,玩了几个游戏玩的欢了,现在一听说有的玩了,很多早早的就盼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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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傅尚书声音老远的就传来了,龙清殿本来清净,这声音也就显得尤为刺耳。
傅尚书声音虽大,到了书房门口却戛然而止,显然是被门口看门的小德子给拦了下来。
小德子轻轻扣了扣门,才进入书房内毕恭毕敬的说着:“皇上,傅尚书说有要事求见。”
龙裕桀不动声色仍旧看着手中折子:“宣!”
放下手中的奏文,望向门口那个身影,那人显然很急,连步伐都有些跌跌撞撞。
傅尚书一进来,小德子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关好门。
“皇上……大……大事不好了,臣刚刚收到淮城一代的捷报,说是……说是……”傅尚书手里抓着两张黄纸,脸色有些苍白,一进屋望见皇上询问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着急,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甚至连礼都忘记行了。
龙裕桀望见他脸色苍白,紧张的连礼都忘记行,心中已是了然,已是知道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一般,轩眉轻皱,语气严肃的问到:“淮城出事了?”
“皇上……是……是……”傅尚书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吞了吞口水才接着讲后面的内容“昨日一天,一天已经……已经死了百个人,都快一个村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下令下去烧尸烧村了吗!?”龙裕桀霍地站起身来,丢下手中的奏文,声色凝重,语气似是质问又似是不确信。
“烧了,是烧了……”傅尚书诺诺的答到。
“……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思考了一会儿,龙裕桀又静下来问。
傅尚书喃喃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将手中刚刚收到的捷报递给龙裕桀:“这,这,在这里,皇上请看。”
龙裕桀接过捷报急忙打开,看了一会儿,神色越加的凝重,对着门外吩咐到“小德子,速速给朕召侍郎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德子恭敬的答了声便匆匆的走了。
龙裕桀沉思半响才说到:“当务之急,便是派监察使去淮城,一来可监管淮城那边的措施的实施,二来也更好取得最新的消息传回京都……”
龙裕桀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傅尚书思索了一会儿,脸色较之刚进门时平静了些许,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开口道:“皇上,老臣自愿请命而去。”
龙裕桀点头应允,这一去,生死便是难料,他也了解,傅尚书有先帝那次经验,又是忠臣,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龙裕桀开口“之前父皇在时,你也经历过疫病之事,有经验,兴许能懂些。”
傅尚书脸色敛了敛,又接着说到:“皇上,老臣斗胆说一句,臣认为吴影侍郎若是能去是再好不过的了!”
“侍郎?……”龙裕桀重复了一边这两个字,不置可否。
“皇上,这侍郎年纪虽轻,却懂识之多,之前听得他既能分析洪灾,又能道出这疫病的根源,面面俱到,想来,这无疑不是最好人选!”傅尚书见皇上没应允,以为他是觉得侍郎不够格,又出声劝到。
“……”龙裕桀却依旧沉默不语,皱了皱眉头,似再思考着什么。
让他去吗?
他竟有些纠结……
他知道,他的确是最好人选,他对疫病和洪水的治理都有很好的见解,甚至是一些他们从未听闻的看法,可是这一去便是生死难料、凶多吉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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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影正玩的高兴呢,就被匆匆而来的小德子给拉走了,说是什么急召,连晓恬想留她也没办法。
“诶,发生什么事了??”绯影被小德子拉着半走半跑的往龙清殿去,有些疑惑的问出口,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像是赶着投胎似的!
“哎哟,你到了不就知道了嘛!”小德子无奈的胡绉了句应着,脚下步子没停,急促地往龙清殿赶去。
“你告诉我嘛,皇上这几日也不唤我,这会儿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绯影继续穷追不舍的问着,前几天她像个闲人一样,现在倒急得像是没有她不行了一样!
“我,这、我哪里知道嘛……快到了,到了到了、”小德子连头也不回的应着,望见了龙清殿像望见了救命草一样,连着几声到了到了,疾步先走到书房内禀报了声,便让绯影进去自己关了门站到了门外。
龙清殿书房内,气氛静谧的有些奇怪。
绯影一进来就瞟到傅尚书脸色发青,异常难看,还有龙裕桀也是皱着眉头沉思着。
察觉到气氛的怪异,绯影有些疑惑,心中竟隐隐的有些不安,规矩唤了声皇上行了礼后,便等着龙裕桀的下文。
“你自己看!”龙裕桀望着面前这个几天没见的少年,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眨眼睛,语气恢复一贯的平静,将手中黄色折子伸了过去。
绯影接过龙裕桀手中的折子,展开读阅了起来:“淮城县府捷报:据村民口告,淮城一旁百里村前日一人发病……后全家死矣,昨日全村死矣,小人思恐疫病已发,惧其即蔓至淮城,特以此告知,望上指示……淮城县令,梁普,书……”
绯影念着折子,往后念着念着顿了顿,脸色也咻然变色。
一时间,书房内又沉默了下来,三人都若有所思,低着头思考着什么,气氛凝滞,沉沉的压抑着书房内的每个人。
绯影低下头,暗自叹了口气,她已经用尽各种她能想到的办法尽可能的去避免了,这疫病还是来了?!
可是之前不是说洪水危害没那么大吗?怎么来的如此突兀?!
绯影正在神思的时候,一旁的龙裕桀兀自开口了:“傅尚书,你先立刻按朕旨意下去,召集淮城附近一代的医者郎中,隔离百里村一代的人,不得外通!封锁城门,只进不出,拟一份疫病告示发下去四处张贴,另外,速速烧了百里村!”
“是、是……老臣接旨……刚才老臣的提议还请皇上多多考虑,微臣告退。”傅尚书虽是有些疑惑,疑惑皇上只字没提监察使的事,却也知道这旨意怠慢不得,连忙应着,接了旨意便退了下去。
“疫病已发,你怎么看?”傅尚书退去后,龙裕桀淡淡的开口了,眼帘低垂着,俯视着面前的人。
绯影思酌了一会儿,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轻声开口到“臣……还没想到……”
“罢了,你先退下……待明日清晨同朕上朝。”龙裕桀轻叹一声挥手让绯影退下,径自走到案台坐下,拿起刚刚未批完的奏文,竟一个字也看不下,脑中思考着刚刚傅尚书的一番话……
监察使……
到底,要不要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