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的文武百官见龙裕桀上了殿台,照例齐刷刷的跪地叩到。
“众卿平身。”龙裕桀浑然有力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圣和大殿上,颇有帝王的霸气。
入了朝堂,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便是那个威严的皇帝,即便总是面如和风,也难以掩盖骨子里的那股天生的魄力。
百官应声而起,依照往常一样报说着国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绯影也如常无聊的开始神游,一下观察这个人,一下看看那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台下的官员,看起来与往日不同,有些面带难色,有些眉头紧皱一脸愁容。
绯影也不知道发愣了多久,直到小德子细长的声音响起在圣和大殿上:“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每每这个细长嗓音想起,都喻示着今日的早朝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台下一片寂静,刚刚还口若悬河的百官们,现下一个个面面相觑,面上颇有难色……
“皇上,微臣有事起奏。”一个年有五旬的偏瘦的老头佝偻着背从人群中站到了前面,手里拿着奏本。
“傅尚书,请说。”龙裕桀轻轻点头示意,似乎是也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异于平常,严肃了许多,感染的绯影也难得的没有再神游,而是开始看向朝堂前的那个躬身匍匐老头。
“淮城进京捷报求助,几日的暴雨连绵不断,靠江一带屡发洪水,村民死伤惨重,庄稼粮食许多皆遭破毁,如此一来,怕是..”老人的语调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惜,话语刚出,朝堂下的官员便纷纷互相交头侧目,面色凝重。
“微臣担心的是,如此一来..”被称为傅尚书的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接着说到“怕是又有惨剧发生!”
皇上的面色变了变,低头深思,当即下了口令:“命人将淮城以及靠近江边的居民暂迁到安全地方,开国库准备粮食以备所需。”
“傅尚书、富丞相、柳上卿、钱学士留侯龙清殿议事,其余人等,退朝!”龙裕桀吩咐完,便起步去了龙清殿。
*
到了龙清殿,龙裕桀连朝服都没褪下,便与大臣们在厅堂中闭门开始议事。
此刻龙清殿的议事厅堂中,皆是几位朝堂上官居上品的高层人物,随旁的绯影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可以让朝堂的百官闻言色变,个个神色凝重,连一向沉稳平静的龙裕桀,似乎也有丝丝的急切。
“如今淮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龙裕桀声音低低问着,看向面前坐着的几位老臣。
“回皇上,淮城大雨连绵不断,至今仍未绝,据报以水没井淹,如若如此下去……”说话的是坐在皇上右边的傅尚书,这位辅佐过两朝皇帝的老臣,回忆起曾经的历史,脸上微微带着惧色,望着厅堂中的其他几个人说着:“恐怕先前先皇遇到的那次天灾又要重现了……”
“皇上,傅尚书说的没错,如今,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恐怕又是重蹈覆辙!”柳上卿声音带着些许的担忧,望着龙裕桀,一时间议事厅内气氛有些僵凝,一旁富丞相和钱学士也是若有所思。
“皇上,臣认为,当今之计是先召集淮城附近幸存的村民以及靠江一带居民到离江水远的地方去,静观其变,在做定夺,这维护洪水的耗费实乃颇大,毕竟如果贸然决定,预计错误损失不小……”富丞相轻声开口说到。
龙裕桀若有所思的思索着,神色一凛,严肃的开口到:“这的确是当务之急,就由你尽快颁布下去捷令,另外,再召集邻村邻城的郎中医者,以防所需。”
“侍郎,你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龙裕桀颁布完命令,又转头询问绯影的意思,眼前这个人,总是能给他意外。
龙裕桀的声音响起,引的几个大臣齐齐顺着皇上的目光望向绯影,这个皇上亲自册封的侍郎。
几个大臣个个神色不一,一个如此年少的娃、稍还嫩着呢,能有什么真本领,也就是寿宴上献献那些个讨喜的东西罢了。
一旁的绯影虽听的云里雾里,却也大概知道是连续不断的暴雨,而导致的洪水之灾。
“皇上,微臣想知道详细是发生何事。”绯影愣了楞,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他们在下边神色凝重的讲了那么久,她却没听进去多少。
“你来告诉她。”龙裕桀转头对着傅尚书的位置点了点头。
轻轻叹了口气,傅尚书垂下了眼帘,才娓娓道来。
“从前先皇在位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大洪之灾,当时靠江一带几天几夜下着暴雨,暴雨连绵不断,淹了庄稼,淹死了家畜..”
“这还不止,一日,边江竟然浪涛滚滚,翻涌而来,一夜之间淹没了江边一带的百十里之地。”
“后来,大浪终于止住了,却在靠近一带百里的城村内,发生了疫病,短短几天之内,竟然死掉十万多人,附近几座城,人畜无一生还,变成了空城..”
“这场天灾来的突然,顿时国中人心惶惶,连当时皇上派去调查的亲使,大多都因得了疫病而死,而臣、算是修了福气,亲使中少数幸存之人……”傅尚书忆起当时的场面,声音竟然带着悲呛,眼睛微微发红,年迈的面容带着恐惧之色,似乎回忆着的是一场久久不灭的噩梦。
傅尚书的话一讲完,又将厅内的气氛带入了僵凝,每个人都沉默着,不禁想起了那多少年前发生的梦魇。
绯影暗自解析着刚刚的那一番话,如此来说,便是因为洪水之灾引发大面积传染病咯。
“回皇上,臣倒是知道瘟疫这回事。”低头思索了一下,绯影抬起头来定定的答到。
“正如傅尚书所说,大洪之灾,便是由连夜不断的暴雨而形成的,由于大量的下雨,江里的水涨了起来,超过了江河可以装载承受的极限,便乘着暴风和大浪冲上了岸,淹没了百里的村城。”
“而洪水淹没了村城之后,那些不幸死去的家畜和人的尸体,由于没有及时处理得当,便腐烂生虫,此刻便会出现你们所说的疫病。”
“这个疫病,正好微臣我略懂一二,它是一种传染性极快,死亡率极高的一种病,以目前的医术来讲,是极其难救治,即便是有,当疫病大面积传染的时候,也极难控制。它主要通过饮食、呼吸、粪便、蚊虫来传染。”绯影徐徐的道来,议事厅静的可怕,厅中几人听完她的话无不震惊,望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惊异、恍然。
“其中,由于那些尸体没有处理妥当,便污染了水源,家禽要喝水,人要喝水,此时、疫病就由此传染,所以才发生了短短几天之内,死掉十万多人的事件。”
“治标不治本,不行!所以这次的事件,臣认为,应该从根本治起。”当绯影讲完这话,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听了这番话,也是心下震动,傅尚书不禁想起当年,先前先帝那时,即便是饱读诗书自己,或是学富三斗的学士,也没能将这天灾分析的如此透彻、如此有根有据……
龙裕桀听完绯影的一番话,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眼里带着微微的惊叹,饶有兴趣的说:“那侍郎是打算,怎么治?”
“治标不可不治本,皇上既然已下令幸存的人到安全之地,那剩下就应是等雨停之后,修堤建坝,及时处理已经不幸死去的人和家畜,处理办法,就是烧村!”
“如若真是不幸出现了疫病的例子,就应该将那些患疫病之人找出来,如若最后仍无法根治,所有得了疫病的人,最好……最好……”说到一半,语调艰难,绯影似是难以开口:“最好烧尸……这样才能根绝!”咬了咬牙,带着无可奈何出口……
“可、这……”柳上卿闻言,瞠目结舌,诧异的结巴出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这样轻易的就毁了?!
“如果不这样,恐怕疫病便会难以制止,流传的厉害的话,完全可以灭国!相信疫病的威力,大家已经在从前见识过了吧……”绯影斟酌小许,为难的说着,却字字铿锵。
毕竟古代并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隔离技术,如果不这样,没有制止好,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定将失去更多!
“侍郎,确实说的没错!”久未开口的钱学士悠悠道来,眼中深深惊叹之意,早没有最开始那般的质疑和轻看,随即轻轻感叹到:“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纪轻轻,便有此般才华,真当是不可小看!万不得已,也只有舍小取大最妥。”
就坐一旁的富丞相附和着点了点头,虽说当初媛儿告诉过他,要多多留意这个侍郎,自己却就着他是一个黄毛小子,也没放在眼里,如今,他不得不对这个皇上亲封的侍郎另眼相待。
龙裕桀举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抬头看向绯影,眼里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微勾,茶烟水汽缭绕出一个绝色清美的笑来。
一番探讨,龙裕桀便按照商议的结果,立刻下了第一道速令。
暂退了几位大臣,到了午响时分才终于有了时间褪去龙袍用午膳..
“用膳!”龙裕桀就坐之后看了看似是一脸郁结的绯影,淡淡冒出一句。
“恩?”绯影疑惑的看着龙裕桀,你自己吃饭,还要对自己说用膳?
“朕是说叫你与朕一同用膳,小德子、加碗筷。”龙裕桀轻笑着说着,望着那张郁闷的小脸儿顿时衣服喜出望外的模样,又转头望着眼前的山珍海味悠悠的补了一句:“免得你肚子叫着,眼睛盯着,妨碍到朕用膳……”
“这肚子该吃饭时就打个响铃,提醒俺要填饱它,填饱了它不就不叫了嘛,皇上出此下策,真是英明果断,雄韬伟略,博学多才……”绯影喜滋滋的说着,立马端端正正的坐下,拿起刚摆好的一副筷子放到嘴边,望着面前满桌的佳肴。
“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爱耍嘴皮子。”龙裕桀闻言由轻笑变为大笑,嘴角上牵,露出一排如珍珠般的皓齿,看着绯影许久还未动筷脱口一句:“你可不必拘礼。”
“我没拘礼,只是看皇上笑那么开心我都看饱了……”绯影话刚完,身旁又响起一阵轻笑声。
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也许是今日龙裕桀耗费精力太多了吧,又没有早食垫底,绯影发现他吃的比往常都多得多。
也从没发现,原来他可以常常大笑,而且大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笑声就像柔风拂过,温柔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