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笑,散了凝重,暗了灯火,郁菀心中警铃大作,不笑则已,一笑摄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祁暄,不愧是这大陆上的“神人”。她是当事人她自然明白自己与祁暄的关系,根本到不了他这样和煦地求亲的地步。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神情,让在场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三皇子确实是倾心佳人,诚心求娶。换做哪个女子,被这样大胆而炽烈地追求,都会心神荡漾,只是郁菀却觉得一切如梦般,而眼前这个一脸春风般笑意的男子,深不可测。
传说中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的日照三皇子,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求娶一个只见过两面还被拒绝过的女子?郁菀的脑子但凡没有被马蹄子踢残,就不会真的以为这人看上自己了。但她却也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接下来的宴席,郁菀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去管,只是耳边充斥着恭喜的声音,偶尔还能瞥见夕泽怨毒的眼神,而祁暄,坐在那里,像是一方之王一般,冷然又不失风度地接受着人们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贺,而那一笑则成了历史。
郁菀甚至还发现场内几个女子偷偷瞥着祁暄,却被对方一记冷眼吓得转而满眼怨恨嫉妒地盯着郁菀。郁菀此刻不由有些头疼,她的名声如何她自己知道,即便是在民风彪悍的大漠,也是不像个女子的,现在定然有人觉得自己配不上什么英俊无双的三皇子了。
她倒是想站起来,告诉那些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些什么玩意儿的女子,那三皇子你们谁看上了谁就带回家吧,本郡主要不起。
她可不想耗尽阿爸一生心血的苍郁,转眼间落入了他人之手。郁菀转头看向郁风行,竟发现他双鬓白发又生了许多,眼中掩不下的慢慢疲惫。这个决定,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吧。祁暄就算再有目的却也没有带着像夕泽那般狠毒的目光,而其他人,郁菀内心苦笑一声,那些男人眼中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张脸,郁菀不说大话,确实有成为红颜祸水的潜质。
抬眼对上了祁暄的双眼,祁暄举起酒杯,微微示意。郁菀扯出一个笑容,旁人看来菀郡主似是十分高兴,但是祁暄却看见她眼底藏的极好的那抹冷意,但是他也不在意,他有的是时间,只要有了机会,他便能将这机会用得淋漓尽致。
一场宴会让众人收获颇多,相信这一幕幕不出多久便能传遍横川大陆。宾客离席,郁菀陪着郁风行进了书房。关上门,屏退了下人,郁菀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菀儿!”郁风行见了摇摇头,这坐姿,要是等菀儿真的出嫁了还指不定让人说什么呢,也罢明年春天菀儿才及笄,却也只剩下这半年多的光景。郁菀听见阿爸叫她,不以为然地笑笑,郁风行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菀儿,你可怪阿爸?”
“阿爸这说的是什么话?”郁菀摇摇头,一脸正色说:“我清楚现在的形势,况且那三皇子,比起夕泽好了太多。”
“你不喜欢……”郁风行低头喃喃一句,却让郁菀差点红了眼眶。是啊,她不喜欢。
这么多年,她见过无数女子成为筹码,连带着她们的婚姻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在穿上喜服,送入殿堂之时无人理会她们喜不喜欢或者愿不愿意,而郁菀作为郡主,自然更不可能像寻常人家一般出嫁,虽然早知如此,但阿爸却依旧是那个呵护自己的阿爸。
“当年,阿爸与你阿娘,情深至极,你阿娘身体不好,怀孕时每况愈下,家中长老便提出要我纳妾。你阿娘虽然最终同意了,但是哪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子会喜欢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孕期?”郁风行说罢抬头,眼睛不知在看什么。郁菀静静坐在一旁,阿爸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情。
“阿爸没有同意?”
“自然没有,但是后来家族的做法让我心寒,若是再在那没有人情的地方呆着,恐怕熬不到你出世。人为了利益,为了很多死后带不走的东西会做出许多事情。虽然违背道德却无人认为是错误的。”郁风行摇摇头继续道:“我带着凤儿逃了出来,一走,晃眼间,也要十五年了。”
“阿爸没想过再回去看看?”郁菀没有问地点,她觉得阿爸现在还不会告诉她。
郁风行伸手摸摸郁菀的头,十分怜爱:“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早点去休息吧,这半年不会好过。”郁风行看着自己的女儿,绝色容姿,过人胆识,可他却还是没能真真正正地保全她,这是他和凤儿唯一的孩子,可如今却也难逃命运的魔掌。
郁菀感觉到他的悲痛和无奈,伸手拉过郁风行的胳膊,抱在怀里蹭了蹭:“阿爸,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