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在空旷的宫殿回荡着,似乎带着死亡的气息。
啪哒!
液体滴落的声音搅乱了一池宁静。
宋齐在大殿王座前停下,他手中抱着的白布被鲜血染透,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脚下用白玉做成的地板上,瞬间印在了白玉体内,凝结在了最美的那一刻。
宋齐斜眼看着王座扶手上的三蛇头,将手指伸入中间那个蛇头的口中,停顿一秒后再次拿出来,指尖一片殷红。
安静了片刻,王座的发出齿轮咬合转动的声响,从中间缓缓分开,形成能容下一人的洞口。宋齐舔了舔指尖的鲜血,面色淡然的走了下去。
经过了一片黑暗,眼前就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又往前走了一截,便到了尽头。宋齐出了洞口就看到葛天霸两人立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禁锢在九龙束中沉睡的时间之神。
它安静的睡在那里,随着呼吸的节奏身体起伏,身上的黑色鳞片一张一合。没错,它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但头上又长着两只铁砣般的角。它身上的每一寸都显得那么刚韧有力,但蜷曲的身体又将柔的一面完美的体现出来。刚与柔完美的结合,让人止不住惊叹。
葛天霸眼中有一丝着迷。这就是掌管时间,生命的神。即使它被囚禁在这里,永世长眠,却依旧掩饰不了它的骄傲,它的霸气凛然让人忍不住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葛天霸转身看向宋齐手中浸着血还微微跳动的白布,眼中充满狂热。只要他有了这个,他也可以获得永生,待登上皇位,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宋齐将东西交到葛天霸手中,只见他拿到鼻尖嗅了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白布放到一旁浸泡着各种珍稀药材的玉池之中,血液即可将玉池染得殷红。旋既,葛天霸按下一个开关,玉池周身的十六个小孔中缓缓流出岩浆来。待倒了三分之二的岩浆,玉池中的药材已经完全熔化,而渐渐的,原本滚烫的岩浆却降下温度,变成了水蓝色,池面上甚至泛着丝丝寒气。可不同于表面的水蓝,池底却是一片火海。
两种鲜明颜色的对比所产生的色差绚烂无比。
葛天霸微皱眉头,看了一眼沉睡的烛九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手中旋出一把通体玉白的匕首,狠狠甩向烛九阴。
匕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那个仆人赶紧用皮管将血液导入池中。随着血液的流出水面逐渐升高,最终变成了深紫色,咕噜咕噜的泛着气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水面不再泛起气泡,葛天霸走到另一个的一个青铜酒杯前,打开酒杯上的管子开关。不一会儿,一股淡香传来,管中流出一股清澈干爽的水,而管子那头连接的玉池水位不断下降。最终整池水都消失不见,而这头只流出了一杯水。
葛天霸眼中掩饰不住的狂喜,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旋既扔掉酒杯,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血液。
宋齐勾了勾嘴角,走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恭喜爹长生不老。”
一旁一直安静站立着的仆人忽然走上前对葛天霸说道:“盟主体内可有异样?”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心中生恶。
宋齐这才仔细观察了他。那人一直披着斗篷,初时葛天霸也是如此,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但如今室内的温度颇高,黑色的斗篷又是最为吸热,他却始终没有脱下。这让宋齐无法看清他的脸,可听着声音却是从未听过。
葛天霸也是有些迷惑:“并无任何异样,先生,难道这药不对?”
那人嘶哑一笑,在这种极静的空间里显得很是诡异。
“我又没有吃过长生不老药,怎么知道会是什么情景?只是这世间稀有的药材你悉数吞入腹中,不论是好是坏都应该有些反应。更何况烛九阴乃是神灵,他的血液哪里是你一届凡人所能承受的,若说没有一点反应,反而有些奇怪。”
宋齐眼眸微转。葛天霸对这个人的态度太过于奇怪。尚且不论他吃下了长生不老药,只平日里若有人剥了他的面子,都会遭到打击报复,更何况是这般有些轻蔑的言语。这个人到底是谁?
看他的态度并不将葛天霸放在眼里,但他为何又要助葛天霸炼药还告诉他这些隐晦的东西?
宋齐百思不得其解,算了算时间,心中有一些焦急。一时计上心头,对葛天霸说道:“爹,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验证药效。”
“哦,齐儿你说。”
宋齐笑笑:“用烛九阴的血做成血浴,普通人浸泡一柱香便会气血逆行,但如果长生不老药是真的,那么凭借爹爹的半神之躯,浸泡一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
葛天霸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风险性。那旁那个黑衣人便笑的嘶哑古怪:“宋小儿说的真是不错。可若是葛盟主并非半神之躯,他原本就吃了那么多大补的药,体内已积有余毒,再加上阴寒之气也积在体内,恐怕入浴不到半柱香便会变成一滩血水。”
宋齐抿了抿唇:“倒是我没想到那么多,抱歉。”
葛天霸眼中焦急不假:“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那人也不应他,只拿出一个玉兰色的药丸扔给他,像是给一只狗骨头。
“吃下这个药,可以抵抗烛九阴血液中的煞气。”
宋齐看着那药,目光一闪,随即放下心来,似笑非笑,甚至还轻嗤一声。
葛天霸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他的眼中绽放出两道精光,宝贝似得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连声说道“好,好!”
随后他快步走到玉池边打开开关,血液喷涌而出,很快就积满了大半池子。他飞快的脱掉外衣,飞身跃入玉池中央。血液遮盖到他鼻孔之下,只露出半个脑袋。
宋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密室一遍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她身着黑衣,细碎的刘海遮不住明媚的双眼,长发用布高高束起,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这个人,不正是之前早已葬身岩浆的洛扬吗?
此时她斜靠在暗门上,将手中的提着的布袋悠悠的一甩一甩,散漫的说道:“你要的东西,爷可是九死一生才拿来的。”
将布袋甩过去,宋齐一把接住抱在怀里,微笑道:“多谢。”
“不客气,记得将五万两黄金送到洛家总庄。”
宋齐目光温柔的看着布袋,里面是一个盒子。他看它的目光眷恋柔和,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人。
“桀桀,用阵法将所有人迷惑,用魅变成心脏。这种阵法其实很简单,只用一大一小两个阵法,甚至不耗费体力。一开始的在假山处的那个阵法只是你伪装的假象。那个阵法错综复杂,生涩难解,即使是我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解开。大多数的人因为如此反而放松了警惕,不会想到前方还有两个如此简单的阵法等着自己。而你的演技也十分出色,你杀死这个女孩时的眼神我很喜欢。伊玛尔,你是个天才。”
宋齐一直垂着眼抚摸着布袋,但听到“伊玛尔”这三个字时,他的手指忍不住轻颤。抬眼时却是一片冷漠:“你是雪域的人。”
那人顿了顿,轻叹一声,无奈道:“我是你舅舅。”
宋齐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却愈发清冷:“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伪装成阴寒之魄的不是魅,而是异生的一截头发,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沾染着她的气息,也同样具有阴寒之魄的效力,只是微弱很多罢了。当然,也因为如此,挖心之痛,葬身火海的痛楚她也一样经历过。第二,我的母亲是个孤儿,除了我,她没有亲人。”
听到前半段话,那人微微一滞,难怪连他都迷惑过去,这个孩子真的很谨慎,又有才能超群,如果带回雪域……但听到后半段的话,他却只剩下苦笑。他们当初做出那种事,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原谅。
而那边,血池中的葛天霸在看到洛扬的那一刻满目震惊,瞪大眼睛,直至眼中都是血丝。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那颗心一定是假的!
他想起身去杀了那个毁掉他所有心血的儿子,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他的身子僵硬,像是一块石头。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血液在体内奔腾,越加灼热,燃烧着他的血脉,皮肉。
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惊恐,慌忙的望向那个先生,却发现他对着自己微笑。干褶的脸,阴沉的眼,加上那个扭曲的笑容,显得整个人古怪又恐怖。
为什么……他很想问为什么?可是身体像在火海中一般,内脏崩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中。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神色冷漠的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呢?!他是葛天霸,他会长生不老,统一天下!
“哈哈哈!长生不老,统一天下!”嘶哑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随后一声巨响,葛天霸整个人爆裂开来,变成一团血雾,弥漫在半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洛扬嫌弃的捂了捂鼻子:“真他妈的恶心!”
那人看了一眼翻滚冒泡的血池,眼神微暗。他的侄子,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那可是个,连亲身父亲都敢杀的人啊。
“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他呢?”那人声音沙哑透着疑惑,“以你的实力,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张呢?”
一旁一直站着看戏的洛扬挑了挑眉望向那个如清风般的男人,她也很好奇。做事情应该干净利落,能一刀砍死就砍死,斩草除根更好,剩得后事多。
宋齐微微一笑:“也许我只是想看着他在得到一切之后,从高端摔下的模样。你这段时间顺从着他,为他办事,难道不是为了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吗?”所有幻想的一切,即将到手,却转瞬间消失不见,是个人都会发疯吧。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要走了。”顿了顿,对宋齐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回去。虽然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宋齐没有回答他。那人也并不奢求,转身便向着这所宫殿的更深处走去。
洛扬好戏看完了,又得了五万两,心情到是不错。负手走到宋齐面前:“我帮你把蛊取出来吧。”
那个蛊并不是他种在她身体里的,相反,母蛊在洛扬身体里,下蛊的人是洛扬,真正有危险的是宋齐。
当初宋齐找到洛扬的时候,当扬明白他的意思时,就借着赠给他玉佩的机会下了蛊。这蛊是当初师傅给她防身用的,叫追心蛊。母蛊若死,子蛊也不能独活。
为了自己的安全,她自然要拉宋齐下水,自然宋齐也是知道的。
“不必,这样也挺好。”宋齐笑容有些飘渺,“至少能时刻提醒我活着的意义。”
洛扬耸耸肩,这话挺深奥的,但她也没必要深究。除此之外,她倒是对这个布袋里的东西感兴趣。
“这里是什么?”
听到这话,宋齐嫣然一笑,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他看着怀中的东西,声音轻柔的像是怕惊扰了谁:“是我娘亲。”
纳尼?
“不,准确的说是我娘亲的骨灰。”
洛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尴尬的说道:“哦,抱歉。”想起自己方才还将人家娘亲转圈子甩着玩。愣是洛扬这样厚脸皮的也一时挂不住了。想说,作为道歉报酬减一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一时无语。
洛扬咳了咳,指着还在沉睡的大蛇问道:“这就是烛九阴?”
宋齐点点头。
洛扬绕着它走了一圈,嗤笑:“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
摸了摸坚硬的鳞片,又看着之前被刀割伤还留着血的伤口。洛扬一时有些心酸:“傻大个,被人放了半盆血还能睡,现在还没到冬天呢,你到底多懒啊。”
宋齐见状以为是她小女儿心起,笑了笑:“咱们该走了。”
洛扬点点头,却说道:“傻大个,既然都被伤成这样了,也不在乎多受点罪哈。”说着从靴子中挑起一把匕首三下两下攀到他背上,匕首熟练的一划,割下一片鳞片包好,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接了大半瓶血,将瓶盖塞好放兜里。
宋齐看着嘴抽了抽,见洛扬跳了下来。才无奈说道:“走吧。”
洛扬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离开。
暗门缓缓合上,这片空间再次沉寂,一如万年时光。
可谁都没有发现,盘踞的大蛇,永远沉睡的烛九阴,那双紧闭的双眼似乎动了动。
------题外话------
额,我一直在努力让小慕子出来溜达,可是天不遂人愿…
因为明天开学,高三下学期很紧张,所以…。偶建议大家慢慢养,等过个一段时间再看,说不定又有一种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