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钊只是笑,任凭吴作良怎么苦苦哀求,也不再吭声。
陆昶鸿坐在车上,想着洛君惜弯着腰怯怯懦懦的样子,眼中氲起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才不会轻易学乖,但却也没有想到,她会胆子大到破坏军车。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骂他是霸道的乌龟,这种点子,也就只有她想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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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花店的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举着小旗成群结队游行闹事的学生。吴作良扒着窗户,望着那一张张满是激愤、热忱的脸啧啧生叹,直到后来,看见一个穿黑西装礼服的洋人坐着黄包车打身边路过,才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说:“老齐,咱们处长这是要买花送给四小姐呢。四小姐到底是留过洋,喜欢洋鬼子那一套,前天我看见她一回,她就穿着洋人的那种白纱裙,烫了头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见了人直接伸手给那人亲,作派跟洋鬼子一模一样。我琢磨着处长这一束花,正是送对了人,四小姐一定喜欢。”
齐志钊笑道:“哟嗬,三合班那标致的女花旦,你看了十几回都不感冒,四小姐才见了一次,竟记的这么清楚,你小子该不是喜欢洋妞儿吧?”
“快别胡扯,我能喜欢洋妞儿?甭说别的,就洋鬼子那句‘凯司蜜’我就受不了!”
“凯司蜜?”
陆昶鸿有些莫名其妙,吴作良倒极认真地给他解了惑:“上回我在朗城会馆里看见两个洋人,那女的一直对那男的说‘凯司蜜,凯司蜜’,我当时就奇怪这‘凯司蜜’是个什么玩意儿,后来看那男抱住她就亲,我才弄明白,原来‘凯斯蜜’是那个意思。”
吴作良还在一板一眼地解释,陆昶鸿和齐志钊却早已经笑的喘不上气来。好半晌,陆昶鸿才坐起来,伸手照着他的帽沿上一拍:“让你当个副官,结果你小子尽给我丢人,看哪天你调去当火头军,也省了我的麻烦。”
“处长,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随便就把我调去当火头军。”吴作良说着,嘿嘿一笑,“要不,您送我去迫击炮团,我上前线轰大炮去。”
陆昶鸿的指腹轻轻捻着戎装上的扣子,讪笑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贺红斌?人家现在是迫击炮团的副团长了,上回因为发军需的事,你们俩可是交过手,结果人家一拳就让你挂了彩,难道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打算上门去找打?”
听他这么一说,吴作良立即就住了嘴,蔫头蔫脑地缩回目光,眼看着车子驶进了绮霞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