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一拉,拽住了一根枝条,耳边又是咔嚓一声,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应声而断,重紫也随着滚落而下。
夜色之中一阵风凭空而起,重紫周围的枝叶纷纷扬扬的撒开,形成一张密密的网,承托住重紫的重量。
伸手抓住头顶最大的枝干,脚抵树干,一个利落的翻身,翻回刚才自己醒来时躺的地方,重紫才发现自己所躺的地方在一颗树的最顶端,整个人都被掩藏在枝繁叶茂的树顶,若不是凑至眼前,不会露出丝毫有人存在的痕迹。
“这是救我还是坑我?”重紫小心翼翼的顺着树枝坐起,抬眼望去,满天繁星几乎触手可及,倒映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
从前世到今生,她永远都在奔跑和杀戮中渡过,训练、杀人、再训练,双手沾满鲜血,即使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也从来都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有闲心坐在树顶看星星。
周围树叶无风自动,重紫悠然躺在树顶,“为什么要救我?”
“神态放松,心底警惕,真是浪费了如此美景!”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寂静的夜色之中轻轻晃动,绵远悠长。
身侧有人影与重紫并躺,黑发铺叠,黑衣自枝叶间逶迤落下,如绝佳的屏障与夜色溶为一体将整棵树都包裹在黑色之中,衣摆边绣的血莲妖娆绽放,如同生长在这树上的花。
重紫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记得第一次在冷宫见到他的时候一袭白衣,宛若谪仙,如今夜色之下,黑衣血莲,凤眸上挑,五官在这黑的映衬之下却显得愈发出尘夺目,不带一丝杂色的黑撩起无尽风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些人,莫说三日,即使在这宫闱之中找上三年也永远找不到你所在的地方!”
耳边乍然而起的声音拉回了重紫的思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御林军还在满宫所查,阖宫摇曳的宫灯下,人影来回穿梭,长剑的寒光起起落落,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重紫看着走在人群最后方的卢云,“不,他会找到我的!”
如此机会,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错失。
身侧男子侧首看她,“当然,如果你自投罗网!”
重紫皱眉,她不喜欢如此容易猜中她心思的人,因为这代表她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个人救了她两次,可是至今她分不清他们是不是敌人。
“为什么救我?”重紫又问了一遍,即使知道根本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她依旧要问。
“因为~”男子抬手揉了揉眉心,轻笑,“我缺一位夫人!”
重紫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子,躺回树枝之间,“行啊!我记下了,我欠你一位夫人!待事成之后,阖宫女眷随你挑?”
事成之后便是她离开之时,无论他挑了谁也都与她无关。
男子一愣,躺下与她并肩,“成交!”
深夜皇宫不同与以往的安静,八角宫灯高挂檐廊,阖宫皆是一片红色,御林军来往穿梭,每一个角落都不敢遗漏。
卢云疲惫的看着眼前进出搜查的御林军,离宁王定下三天的日子还有一个晚上,至明日午时,若还没有宁玉欢的消息,恐怕今晚就是他的最后一晚。
整个皇宫之中已经来回查了三遍,连同冷宫永巷以及永巷外的乱坟岗都翻了个身底朝天,可是却找不到宁玉欢一丝一毫的痕迹,他不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当日选秀之后便封锁了宫门,难道人会化成灰?
“统领,”不远处的副参将走过来,“全部都查完了!”
卢云看着远处灯火明亮的凤华宫,“没有任何痕迹?”
副参将摇摇头,打量着卢云的神色,“其实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找过!”
卢云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远处的高台,高耸入云的云台依旧璀璨,即使在黯沉的夜色之中也掩饰不了它夺目的光芒,就如同久居云台的那个人一般,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甚至连提起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任何一个不好的词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副参将看了看卢云没有表情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宁王殿下说了,除掉凤华宫,并没有说除掉云台!”
“闭嘴!”卢云低喝一声,他是一名武将,本不相信所谓的玄术命理,然而先帝在薨逝之前不知从哪里寻来了这名神秘的国师并耗费巨资砌了这座高耸入云的云台。
从陛下登基到现在,每次有难也只许停伫云台之下,但凡国难大灾国师都会提前算出并顺利解决,至此,造就了国师在中元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谁也没有见过这位国师的面,只知道他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保中元代代昌盛。
相较之,那个在名动大禹的九寨少主绝世公子在中元百姓的眼中反倒不再显得那般惊才绝艳。
所以,云台就是皇宫的忌讳,无人敢随意侵犯,元台上的人便是整个中元的神,连提及都带着敬畏。
“统领!”副参将被卢云喝退却仍旧不甘心的道:“国师之心本也在福泽中元,你若诚心求见,他必不会不允!”
如果结局都是一死,何不拼力一试?
卢云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云台走去。
身后不远处,副参将目送着卢云离开无声的隐入黑暗之中,见卢云走远,转身飞快的朝着凤华宫方向而去。
将卢云的行踪禀告给了窗台边静坐的人影,那名副参将在宫门前的台阶之下站了许久,里面才传来熟悉的声音,“知道了!,退下吧!”
副参将忙转头离开,然后他的脚步转了,头却未动,“咕咚”一声,头颅从身体之上滚落而下,一直滚到了台阶之下,眼睛依旧不解的大睁着。
凤华宫中宫灯高挂,金线缠绕的大红色八角宫灯在昏暗的檐廊下来回轻晃,恰如黑夜中飞舞的幽幽鬼火,令人毛骨悚然。
“能出卖自己的主子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寝宫之中,玉倾擦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银针,“下一个…。”
针尖一转,指向云台方向,“卢云!”
玉倾看向低头沉思的元司祁,“让元重紫的亲信也一个个的下去陪她,她九泉之下必定都过得异常精彩,既然生不得安生,死了也就不更不需要了!”
寝宫外的窗台下,人影蹲在墙角忍着眼泪惶恐的捂住嘴,飞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