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目一望,出列站在最前排的人,竟然是老丞相,之前对我说有事启奏的人,也便是他了。
于是,我又很不厚道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我不是故意不尊老的,实在是他太烦人了。
打了个哈欠,我问:“丞相有何事启奏啊?如不重要,就明日再议吧。”
我的态度很明显,今天就是不想听,可人家是三朝元老,架子大着呢,我这个皇帝,在他眼里,就跟一个摆设似的。
“陛下,此事非常重要,决不能推至明日。”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想要冲下去将他一把掐死。
终究只能在心底腹诽,面上还得保持为君者的威严与宽容,“既是如此,那爱卿便将所奏之事,速速道来吧。”
没办法,三朝元老在朝中,相当于国宝大熊猫,我惹不起,只能迁就。
徐立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说起话来,却依旧声如洪钟,“吏部尚书之位,已然悬空多时,有关官员的调遣任命之事,只交由吏部侍郎来办理,未免草率了一些,科举将至,正值朝廷选拔人才之际,吏部尚书的人选,实是不能再拖延了。”
说起吏部尚书,我也难免头疼,前段时间,原吏部尚书被人检举有贪污之嫌,彻查之后,发现果然如此,便将其贬谪,时至今日,那个位置一直空悬无主,一直都想把这个位置留给楚月白,却一直犹豫不定,今日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将我的决定公诸于众。
“朕……”我才开口,却又另一个声音插进来,“陛下,对于吏部尚书之位,微臣倒是有个极佳的人选。”
这就是要推举了?我朝向我提议的人看去,一看之下,心口顿时燃起一把熊熊怒火。
是柳太傅,之前我对这个人,并未有反感,只是在经历了丰县一事后,我对他,总有种迁怒之恨。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她的女儿伤害过我,对他,我自然就生不出好感来。
不过,我是皇帝,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吃醋的小姑娘,自然不能与一般计较,只好耐着性子,道:“爱卿有何人选,不妨说出来听听?”
“洪元三十七年的新科状元,傅玉珩。”
我以为自己对任何事都早已免疫,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口还是不由得痛了一下。
因为我坐的高,没有人敢直视我的眼睛,所以,即便我此刻脸色惨白,也不会有人看到我的失态。
我在心里冷冷的笑,面上却越发慈和:“傅玉珩?哦,朕想起来了,是那个三甲状元啊,是个人才,不用确实可惜了。”
柳太傅以为我同意了,便要朝我跪谢,我却道:“不过,朕这里,也有一个合适人选,论才干论德行,都比这位状元郎要强上百倍千倍。”
柳太傅一脸尴尬,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弓着腰,恭敬地问我:“敢问陛下,您说所的合适人选是哪位?若真的德行兼备,臣等自然无异议。”
我唇角一挑,目光在百官之中缓缓扫视,轻吐三个字:“楚月白。”
柳太傅一愣,似乎万万没料到,我会将自己的凤后推荐出来,半晌没有反应。而丞相,则又迈出队列,言辞灼灼道:“陛下三思,凤后乃为后宫之主,不应参与朝政。”
他说的,自然是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但我既然决定要封楚月白为官,自然不会在意什么祖宗规矩,况且,我都能破例做女皇,他又为何不能在庙堂为官?
这一回,我是不打算再给丞相留面子了,“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凤后虽为后宫之主,但他才德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凡事都有例外,为了越国的江山社稷,朕也不应当埋没人才。”
“凤后虽说德才兼备,学富五车,却从未涉政,吏部尚书这一要职,只怕凤后胜任不了。”这老家伙,竟然也不给我面子,真是胆大包天!
我气得牙痒痒,却依旧要保持平和姿态,这个皇帝,当得也实在累了些。尽量心平气缓,道:“那傅玉珩只是个三甲状元而已,从未入仕,更别提涉政了,难道凤后胜任不了,傅玉珩就能胜任吗?”
我说的尽皆是实话,可有人却不这么想,柳太傅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傅玉珩曾跟随于陛下身边多年,在陛下还是太女之时,就帮陛下处理过诸多政事,虽算不上入仕,却也对朝政深有了解。”
这个“跟随多年”,一语双关,他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的。
我脸一红,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不太记得,可毕竟也是我的过往,将新科状元收做面首,养在深宫,生生延误了他几年大好时光,这种卑鄙的手段,只消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要我对那二人妥协,却也是办不到的,今天不把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给扣下来,我还就不退朝了。
心中这么想着,语气自然也就生硬了一些,“不用再说,吏部尚书一职,唯有楚月白可以胜任。”
在场诸人,怕是从未见过我这般独断专裁,一时间又惊又异,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也有些心神不宁,毕竟打破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陛下。”见事无转圜,老丞相一声悲呼,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请陛下收回成命,礼部尚书一职,决不能交予凤后!”
我头疼地看着他,三朝元老,果然不好惹,父皇在世时,都对他恭敬有加,我却逼得他不得不下跪请命,传出去,不但有损名声,还会闹得人心惶惶。
我捏一捏眉心,只好做个折中的决议:“好,就依丞相大人所言,吏部尚书一职,由傅玉珩担任。”
丞相闻言,长揖道:“陛下英明。”
“不过。”我话音一转:“吏部侍郎一职,则交由楚月白担任,原吏部侍郎接替户部尚书之位,户部尚书曲大人已年老体迈,力不从心,该回家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