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度走出帐篷,阳光正当午时,空气里似乎有着浓厚的汗水味,南度微微皱眉。
南定竺一身白色锦袍,双手负在背后,似一沉稳老者姿态般跟在南度身后,神色严肃,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童真,那双与南度迥异的双眼似乎充满了霸气和杀戮。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南氏一族经过百年风雨,隐藏至深,这浩瀚草原百万雄师也只是他南度的麾下,只要他登高一呼,变可覆灭端景家世代死守的帝国。顷刻瓦解族人百年耻辱,成就南氏一族万年骄傲。
睨视着那整齐的兵甲,与南定竺站在高高的连台上,看着整齐化合的吼声,南度的表情没有骄傲,没有成就感纵生,而是有一种刻意掩盖的恍惚。
“哥。”南定竺的声音在似乎像是在千军万马里的一暖清泉,轻轻的柔柔的却坚定无比,看着哥哥迎风而立,格外高大挺拔的身体,他直到他腰际,却能看穿太多太多他想要掩饰的。
是因为了解吗?
“竺儿?”南度长袖一挥,整齐操练的军队,煞那间停了下来,天地间仿佛突然就静了下来。笔直的站立着,手持钢甲肃穆而立,看着台上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南度转身,看着眼里闪烁灼灼光芒的南定竺,眼角渐渐柔和下来,背对着人群,那抹温柔似乎从来不被人知晓。
“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不害怕战争,因为他在杀戮和血腥里成长,知道族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哥,南定竺心底潜藏着小小的悲哀。
哥哥,你若是想她,就去找她吧!族人的使命有我来背负。
他知道柳飘飘以血相救也只能都维持哥哥十年的生命,而哥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小小的眼眸里如此坚定,看着南度,看着他的温柔,和眼角的疲惫眷念。
南度替南定竺整理好衣领,眼里入宇宙黑洞般的深邃,似乎看透南定竺,从他的背后看向更远,更远,阳光扎眼,他注视着地平线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明天,明天我们就出发。”
十年潜伏,将在明天正式拉开颠覆的脚步,浩瀚帝国挡不住他的脚步。
南度有种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族人百年的愿望他似乎看到了成就在眼前,可是他的心里却隐隐的再戳动,有什么放不下,或者一开始就不曾放下。
柳飘飘……那一个梦呓般美好的人儿,他想像不出来她的现状,他无知告诉自己是爱她的,可是此刻他却不能确定了,他爱她吗?或许他是爱她的吧,只是爱的不够深。
可是,为什么他会爱她呢,很小的时候他不是很排斥的吗,排斥到指天发誓今生随便找个女子成亲都不会多看柳飘飘一眼。
如今,心里却空荡的厉害。
看着微微走神的南度,南定竺嘴角拂上笑意,看起来就是个孩子般的幼稚,绕过南度,看着地下百万雄师,他带着一股骄傲站在众人眼前,瘦小的身子在战士的眼光下比划着一个一个的手势。
涛声震天,演练的盔甲摩擦奏响悦耳的声响,他与南度一样的傲视天下,睨视众生。
南度站在南定竺的身后,眼里是欣慰是骄傲,看着瘦小的竺儿,似乎已经能确定他能抗起那片天下,即使他不在了,即使他看不到,但是竺儿能做到。
油然而生的骄傲,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想着前不久与飘飘在一起他那么放松,那么孩子气,他曾经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而此刻看着竺儿站在自己的眼前,号令群雄,他无愧祖宗,至少他坚信他没错,他骄傲的将竺儿培养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这个男子汉还未成年。
南定竺的双手摇旗,不断变换着手势,看着地下的战士变换着队形,阵势,心里升起一股股傲然,就是要这样,率领三军,踏破故土,还南氏一族百年清誉,让南氏一族走向历史的里程碑,这南氏一族的祖训,他想他已经在慢慢实现了。冷傲魂穿越千里,浩浩荡荡的万米人群在逐渐减少,在路过的每一个城镇总有一批他的下属归隐,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仿佛世界角落里都遍布着他的力量,而这些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完全不避嫌,不在乎树大招风的冷傲魂也任由着万米长队跨海过江,穿越城池,造成轰动,他坐在銮驾上,有着王者的视角看着天下,那原本属于他的云淡风轻,不属于尘世的潇洒已经消失殆尽,此刻的他让人看不透,恍生一种错觉,让人感觉他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因为,没有人想到过那山上短短一年,他经历了多少,那些刻骨的经历让他一点点沉沦,一点点忘本。
还记得,那是一个落雪的下午,天气不是很冷,那是他离开柳飘飘的三个月后,走在漠北的荒原上,雪花飘飘洒洒,他形单影只,万米驰骋寻求天下名医,只为了治好隐疾。他是大夫却也忍不住讳疾忌医,更何况那些江湖郎中,俗世医师又岂能与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医相比,医术更不能比,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拜访江湖名医,拜访高原神医,拜访傲慢的魔医,天下第一神医……忍受了太多的白眼,化作无名小卒只为求医而来,然而那一头银丝多么耀眼,耀眼到他的光环怎么也遮挡不住。
一次次的从他们异样的眼光里,嘲讽的语气里,不屑的表情里,他感觉到的不是绝望,而是耻辱,刻入骨髓的耻辱,竹林三年就是为了躲避红尘的世俗,而如今他送上门自找不能怨天尤人,纵使心甘情愿也难免有了怨气。
一怒之下杀尽魔医堡人,血溅三尺,惨绝人寰。
漠北之旅是为了寻得神龙草,却不想在漠北那本来荒芜的地域却碰上了他往后的师傅,九天仙人。
拜他为师只是因为他过人的医术,他们约定,冷傲魂拜他为师,入九天门传他衣钵,而九天仙人帮他治好隐疾传他武功修为,给他无上权力,只要他将九天门发扬光大,等到满珠齐聚之日去九天门的密室里接他遗址,为他完成遗愿,若是此生冷傲魂不能等到满珠齐聚之日便作罢,但是要找到下一接班人传承衣钵,继续发扬九天门,照此声声不息下去。
他无意武学权术,但是治好隐疾却是无形的诱惑让他最终成了九天仙人最后的关门弟子,从那一刻也注定了他九天仙尊的位置。
他冷笑,勾起的嘴角狭长的双眼有点邪魅,看着薄纱掩盖下周围或不解或羡慕或害怕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些。
是什么时候他的心灵不在纯正不在洒脱,而是被尘世的利益所蒙蔽,而是被虚荣利益所驱使。
一年的时间真的不多,可是能改变的总是太多,多到他怀疑一开始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这样该站在顶端的人。
或许他的心里还是柔软的,再多的杀戮下,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片无人能触及的柔软。
每每思念她的时候他就会释然的笑笑,敷衍自己她会了解,会等着他回来。
每每想着她或许会伤痛会痛恨,他的眼里总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和眷念,也只有那时候他才不用伪装自己,过的那么辛苦。
也许拜在九天仙人的门下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望穿天际想要碰到的好事,从来没有人愿意深想,拜师的过称是多么残酷,求学的道路是多么坎坷,那一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从茫然道鉴定,从混沌到冷然,从洁白到浑浊,到如今多么的不堪。
他期待着回到她身边,可是却也隐隐的害怕,天知道他多么想回到她身边,可是他此刻却不能,他要做的太多,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有两年,时间或许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却真的能让人遗忘。
可是他不许她遗忘他,所以,他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败,也从没想到自己会败的那么彻底。
京城相比漠北来说,太遥远。
遥远到隔着万水千山依旧思念的不堪重负,他不喜言笑,所以冷傲入神嫡,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望而生畏。
他不在是当初那个对着一份眷念而不知所措的男子,也不是那个没有爱她资格的冷傲魂。
他现在是骄傲的王者,带着一身骄傲,会回到她身边,让她再也无法忽视他,他要她的眼里只有她。
他以为她不会变,也许会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堂,也许在某个角落里隐居,也许在某个角落等待他的归来。
他从来不去想她在逍遥江湖,与别人神仙眷侣,和别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或许是他不敢想吧!
他无法奢求她等他,无法奢求她不恨他,甚至记得他。
与她也许太过残忍,可是他始终无法相告。
风总是呼啸而过,那样温柔的暖风,好久没有感受到那拂过脸颊时的温柔。
他好怀念,也总是在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