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风轻,萍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江姑娘,再想香残侯吗?”
看着独自皱眉,久久坐于凉亭的弦子,映红忍不住上前交谈几句,昔日在商行的一幕幕,油然而生,她的青春,她的古怪,她的高傲,她的天真,还有她独特的方式,没有一样不让映红怀恋……而今,来了两月有余,可是,她除了满脸的不快乐,就是焦愁的神色……
“没有!”
弦子淡淡的回答,心底一直不明白,南迁云骗自己来的目的。
“王爷今日不会过来了,城中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
“嗯……”
弦子没有太大反映,仍然淡淡的回应映红,眼神始终焦距在远处的云彩之上。
“呃……”
见弦子没有太大的反映,映红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映红?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说了,你不要激动哦……呃……”
“咯咯咯……”
弦子被映红认真的表情逗乐了,眼神终于落在了满脸难色的映红身上,这两月,多亏映红的无微不至照顾,才不至于全身乏力,出门来晒晒太阳……
“呃……姚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莫王终于纳了王妃,而且……倾国倾城……”
“呃……南落斜要娶王妃了?他没有告诉我啊……”
“呃……江姑娘还不明白么?”
“什么?”
“就是你!”
“啊……我?映红,你没有开玩笑吧?”
“……”
映红坚定的摇摇头,懊恼的微微埋下头颅,搅着手上的丝巾,顺便瞄了一眼弦子的表情,其实,刚来不久,姚城就已经传言开了,只是被莫王给遮掩了而已!
“南落斜在哪里?”
弦子连忙站立起身,心底阵阵惊讶,难怪近日莫王府邸的仆人都投以怪怪的眼光,还以为自己的发福的身材遭到非议了?
“姚城街上,处理……呃……江姑娘,你不要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弦子已经提着裙摆,急匆匆的穿过走廊,绕过亭阁,从看门的仆人前匆匆而去,映红也懊恼自责不已,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不听莫王的教导,悄悄的告诉了江弦……
大厅内,南落斜正冷酷的坐于椅子上,紧紧的抿着嘴唇,丝毫没有为下面的吵闹嘈杂声音而影响,只是淡淡的听着,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偶尔拿起旁边的瓷碗,吮吸一口,那独有的茶香,满溢着周围,众人似乎也忘记了惧怕于他,正各自的争吵不休……
“是我们的盐!怎么走到姚城就是你们的了?不可能!”
“哼!不要以为你们有高丽做后盾,我们莫王府就怕了你们?”
“哼……你算是莫王府的人么?呸……”
“哼……胆敢对王爷不敬!你有几个脑袋?”
“是吗?莫王难道是公私不分的人吗?你是什么东西,敢打着莫王的招牌拦截我的盐么?”
“是吗?可是……”
南落斜终于忍耐有限,“嘭”的一声,把桌子震得七飞八落,吓得下面的十几号人都闭上了嘴巴!一起望着莫王那两簇火焰的鹰眼,正凌厉的扫过下面每一个人!
“都拿出证据来,难道就凭着你们一面之词我就能相信么?”
南落斜冷冷的开口。
“……”
一群高丽人叽里呱啦的说着家乡语言,似乎很上劲,南落斜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翻译官:“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莫王定会护短,欲要撤回高丽,向他们大王禀告!”
“嗯……你说说看,现在怎么办?”
南落斜有些头疼,如若这件事有所偏差,必定会与高丽再生事端。
南落斜正在头疼之时,弦子推门而进,顿时,房间安静了下来,见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肌肤如雪,面容红晕的女子,头饰上没有过多的点缀,让弦子轻微的向旁边梳起,扎了一根金色的缎带,简单而素雅,身上透出的一股风情,足以让在场的每个男子眼光一亮!
“呃……参见莫王!”
见大厅这么多人,弦子还是微微一愣,瞬间便躬身向南落斜行礼,以表敬意。
可是,抬眼一看,气氛十分紧张,南落斜的表情也有些为难,起身扶起弦子,坐于自己的位置,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关怀:“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还很弱,要好好修养!”
“我打扰到你了,要不我先回去!”
弦子立马起身,却被南落斜的双臂压着,那道剑眉微微蹙起:“先坐下,我马上就处理完了,一起回去!”
“嗯……”
弦子只好乖乖坐下,倾听他们的继续争吵。
过了片刻,终于听清他们为何在争吵,原来高丽人说他们昨日运送了五百斤盐进入姚城,却被莫王府给拦下,一夜之间却成了莫王府的所有,而莫王府的盐贩抵死不认,一口咬定盐是他们的库存,昨日刚刚搬出府邸,却被高丽人拦下,非要说是他们的那一批盐,可是莫王府的人也一口咬定,高丽人根本没有运送盐来姚城,故意找茬,想借此引起边境的战乱!
“等等,你们昨日都接触过盐!”
弦子盯着他们的服侍,仔细观摩。
“是的!王妃,我们昨日五人一组,搬出的盐,准备发放到平民手中,中途他们却跑了出来!”
莫王手下的盐贩回答。
“不是,是我们刚刚运送来的盐,被他们硬是给拦下的!”
一个汉语不是很标准的人也上前回答。
“好吧!既然你们各说各有理,那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证明这盐是属于哪一方的吧!”
弦子的话语引来众人质疑,南落斜也一旁旁观,并未阻止。
“你们全部把外衣脱下!“
“这……”
南落斜眼神一拧,众人纷纷听话的脱下外衣,高丽人也瞪着迷惑的双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脱下。
“去,用长棍鞭笞五十!这些衣物如此盲眼,连自家主人都未曾认出,实在是该凌迟处死!”
“呃……”
一旁的仆人纷纷投来不解的眼光,却又不能违背莫王的眼神,上前举棍,真的对着一件件衣物鞭笞起来,还数着一二三四……
不一会,地上就出现了一些白色粉末,一些衣物有些潮湿起来,已经一目了然,大家都相互凝望,恍然大悟。
“现在还说我护短了么?把他们押进地牢,明日送回高丽,等候他们的国王发落!”
南落斜冷冷的开口,瞪了一眼那些已经自知理亏的高丽人。
“是!”
高丽人在众多侍卫的眼皮下,怪怪束手就擒。
南落斜慢慢转头,凝视弦子,眼神里有着一抹难以觉察的柔情与欣赏。
弦子尴尬一笑:“呵呵呵!看别人这么做过,我也不能确定是否起效?”
“嗯……走吧!我们回府!”
“好!”
南落斜温柔的上前,扶着弦子的手臂,欲要离开位置,却听见“嘭”的一声,地上便躺着一个年约十八九的男子,衣衫破旧,身材单薄,面黄肌瘦,却死死的瞪着南落斜,似乎与南落斜有着深仇大恨。
“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闯进这里?”
南落斜身旁的侍卫警备的上前,众人刚刚离去,趁着混乱却闯进来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娶你性命者!“
未见那男子出手,手上的匕首已经“铛”的一声,掉落在地,一名侍卫正用剑抵着他的咽喉,渗出了丝丝血迹。
“住手!”
“呃……”
侍卫瞄了一眼南落斜,收回佩剑,恭敬的向旁边站立。
弦子急忙上前,查看那男子的伤情,手臂处已经染红一大片,可是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直直的盯着弦子,一动不动。
“你与莫王有仇?”
“是的!”
“比你失去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么?”
“是的!”
“可是,你的能力连一个侍卫都不能胜过,怎能伤及莫王?”
“哼……士可杀,不可辱!”
“能不能告诉我,你与莫王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冒死刺杀!”
“他的属下把我们村庄所有的竹篾人都给囚禁了,专门编制提供给高丽人的那一种!不从者,一律都关进大牢!”
“呃……竹篾人?”
弦子有些不明白,转向旁边的侍卫:“竹篾人是什么?”
“回禀王妃,是用兰竹,木竹,还有我们这里产的丝竹,编制用品,还有饰物,他们世袭传承,都以编制竹篾为生!”
听见“王妃”二字,弦子微微蹙眉,但是,碍于现状,实在没有时间去追究这样没有意义的两个字。
“哦……那莫王的属下真的把他们给囚禁了?”
“是的!弦儿,他们所编制的竹篾可以作为很多用途,我们为了让他们专心编造,专门提供场地与赏银,可是他们总是反着做!所以……”
南落斜上前接过了侍卫的话,话语未能说完,那男子已经激动得满脸抽搐,似乎触犯了最大的禁忌。
“你算什么莫王,分明就是一个蛮子!我们世代所编制的竹篾都是相互交换所用,不是让你们去讨好高丽人!”
“大胆!”
侍卫又“哐当”一声拔出佩剑,对着地上的男子,盛气凌人。
弦子瞪了一眼侍卫,侍卫感觉到了莫王的纵容,连忙低头。退到一旁。
“那……你要莫王怎么做才能如你所愿?”
弦子口气温和,鹅蛋脸上的眉宇间透出认真,那男子盯着弦子半晌,脸色一红,嗫嚅道:“我们……只是想编制自己族人的竹篾,不想为高丽人编制罢了!”
“哦……那你们族人想不想赚取银两呢?”
“呃……”
弦子不回答,反而向他提出一问,那男子有些微楞,南落斜也冷眼旁观。
“莫王,能否让他们自己做出竹篾,然后腾出一条街,专门作为竹篾的交换与贩卖所用呢?”
弦子转头向南落斜提问。
“嗯……可是……”
“每一个竹篾的五分之一交与王府作为管理费用,你们族人会同意么?”
“呃……同意,同意!”
“真的?”
“呃……当然,有了一条专门贩卖竹篾的街道,我们的竹篾就可以卖出好价钱,那些高丽人及时来了,我们可以卖他高价!”
“咯咯咯……你真聪明!”
“呃……嘿嘿嘿!”
刚刚还在笑的男子,始终把目光投向了没有应允的南落斜。
“莫王,你这样逼着他们做竹篾,然后卖于高丽人,恐怕中间有很多瑕疵品吧!那又何必做一个违背信誉的人,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做,自己卖,你收取该得的五分之一,这样不是很好吗?”
弦子讲出了存在的事实问题,南落斜心里一阵惊讶,的确是这样,他们所做的任何竹篾都遭到高丽方面的质疑,中间还夹杂了很多次品,为了这事,还与高丽方面闹出了矛盾,这样一来的话,货品由他们自己选择,而自己只收取管理费用,省时省力!
“嗯……好!你随他去,把南城的‘于街”收拾出来,专门作为竹篾交易市场!派一些府里的仆人去帮忙,还有,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许高丽人去那里撒野!”
“是!”
“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那男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弦子,跟着侍卫消失在大厅。
弦子顿时才想起来找南落斜的目的,微微蹙眉,抿着嘴唇,与南落斜那深邃的眸光相遇。
“呃……”
弦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来问这个问题,何况是听别人的片面之词,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弦子支吾半天,也没能问出想要问的问题。
“我会堵住他们的嘴!放心好了!既然你与香残侯是夫妻,我不会强人所难!”
“呃……”
南落斜说出了弦子想要知道的结果,感激一笑:“谢谢你,莫王!”
南落斜听见“莫王”二字,有些无奈:“我还是喜欢你连名带姓的叫我,一句‘莫王’,显得我们很生疏!”
“咯咯咯……是吗?我还欠你四十万两银子哦!恐怕我挣不了那么多还你了,怎么办?香残侯肯定有,不过……他一定不会帮我还你!”
弦子调侃起南落斜来,南落斜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南落斜,这几年……你为何不娶妻室?”
弦子终于问出了好见年来最想问的问题。
南落斜的轮廓上,发丝有些凌乱,遮掩的一点点肌肤处,有些苍白,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也暗淡了许多。
“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惹得弦子目瞪呆口,心里掀起了狂涛骇浪!
“可……可……我们是不可能啊?而且我怀了残侯的孩子!你怎么……”
“我不在乎!”
南落斜打断了弦子的话语,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愿,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严肃而认真。
“呃……”
弦子已经没有言语反驳,也不知道怎样辩解!
“走吧!我们先回府!”
南落斜的言语仍然很少,可是每一字都那么让人难安!
一路之上,相对无言,弦子一副惆怅模样,一旁的南落斜没有劝慰,一直盯着眼前这个娇小女子,心里已经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