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声音看去,霎时脸色微变,纷纷整装敛容,朝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人行了大礼。
华清缇一身丞相官服,整个人显得挺拔而威严,细看之下,竟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俊美轮廓。
他皱着眉扫了眼在场的众人,目光掠过烧塌的门板时,隐约现出一丝凌厉的寒光。最后将视线定在了秦氏的身上,怒道:“你们谁能告诉本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大门为何会烧起来?”
秦氏给了华晴一记眼神,便见华晴立即会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声色并茂地讲了出来,末了,还拽着华清缇的衣袖,哭诉道:“父亲,您可要为娘亲和女儿做主啊!这烧大门所用的华裳花油,且不说是否有价无市,若是传了出去,咱们丞相府岂不是……”
华清缇的脸黑沉如墨,脑海里想要翻出有关于华羡绫二人的信息,却震惊地发现空白一片。他眸光微闪,不悦地叱了声,脸上却仍是一脸慈爱,“事情如何,爹爹自有论断。晴儿,你一个大姑娘家,不待在闺房里,站在这里做什么?”
华晴顿时噤了声。
华清缇见她低头知错,转而皱眉看着在场的人,冷声喝道:“还有你们,一个个地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想等着别人看我丞相府的笑话么?”
被他这么一叱,想看好戏的姨娘庶女们连忙一哄而散。
秦氏终归是相府主母,眼尖儿地瞧出华清缇不悦的心情,想要告一状的心思也顿时收了起来,颇是善解人意道:“老爷,您从宫里回来,也累了,要不先回去歇着吧!刚回来的那两个孩子,妾身来安顿就好,您不必费心。”
“还是你最识大体,”华清缇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只是转而又变得深沉起来,“不过,既然人都回来了,我先去看看,你们就各回各房吧!”
说着,便见他朝着一旁候着的王管家问道:“五小姐和二少爷现在何处?”
“回相爷,五小姐和二少爷现已在羡绫阁内。”王管家连忙道。
华清缇不悦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大步往那边走去。
华晴抿了抿唇,不甘不愿道:“娘亲,就这么放过那两个人么?他们给了咱们这么大的下马威,怎么能……”
“晴儿,你急什么?你别忘了你爹爹叫这两人回来的目的!莫要因小失大。”秦氏拉起她的手,回头看了眼烧得不成样的门板,眼里似是淬了毒,阴狠而毒辣。
华晴见状,顿时心神一震,缩了缩脖子,娘亲的神情实在是太可怕了,眼神儿一扫过来,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
从正门到羡绫阁,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此时,阁楼内烛火通明,门口站着竹琴和狗儿两人,待看到华清缇大步走来时,两人纷纷行了个大礼,“见过相爷。”
华清缇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嗯”了一声,摇摆的衣角一晃,瞬间便走入了室内,待看到花厅中的两人并没有如他想象得那般起身迎接时,脸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刻意咳了几声,试图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华向禹转头,将华清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便转过头看着华羡绫,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华羡绫更是不屑一顾,自始至终都垂下眼帘,捧着手中的香茗细细品尝着。
被人如此忽视,尤其这两人还是从小不受自己疼爱的子女,饶是华清缇位居百官之首见惯大风大浪,此刻也免不得大动肝火,沉着声怒道:“你们回来就回来了,何必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日丞相府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华向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里的嫌恶愈发浓重。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十二年后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指责!
可是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们?
他就要忍不住拍案而起冷声呵斥,不想有人比他更快,抢先一步冷笑道:“你请我们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装模作样地指责我们?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么?”
“放肆!”华清缇双眼眯起,冷冽的寒光自那眼缝里射出,恍若缠人噬骨的夺命毒线,“这就是你对亲生父亲的态度?当初你离经叛道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家出走,我已经不予追究。可是,这么多年了,你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儿?刚回来就烧了丞相府的大门,此刻还知错不改出言不逊,你这是要置丞相府的颜面于何地?”
丞相府的颜面?
华羡绫暗自好笑,什么时候丞相府的颜面需要她和小禹来维护了?
她冷哼了声,捏着茶盖的手指一松,茶盖和茶盏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在场的两人心头跟着一颤,却又见她起身,转而“看”向华清缇,淡淡道:“丞相府的颜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些女人给脸不要脸,又能怪谁?我和小禹刚回来,很累了,你若是存心想摆谱,还是换个地方吧,恕我二人不奉陪。竹琴,送客。”
华清缇猛然大惊,根本就不在意她所下的逐客令,睁圆了双眼直直盯着华羡绫,忽然有些结巴,“你……你你你……你的眼睛……”
“闭嘴!”华向禹大步走上前,将华羡绫拉到自己身后,就像她为他挡住来自后山的无数暴风雨一样,“烧一个门算什么?如果姐姐愿意,我就能把丞相府所有的门都烧完!竹琴,送客!”
“你……你们……”
“送客!”
华清缇忽然噤了声。
候在门外的竹琴一听,连忙快步走进来,垂首敛容道:“相爷,您请!”
华清缇看了看一脸强硬的华向禹和淡然从容的华羡绫,千百种思绪在脑子中快速旋转,知道此刻再留下来也是徒劳无用,倒也识趣道,“也罢。你们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下人说。”
他转身就要走出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待看到华向禹如护小鸡般护着华羡绫时,眼里快速地划过一丝不悦,只面上堆笑道:“绫儿,你终究是丞相府的五小姐,言行举止都要符合闺中小姐的风范。门口候着的守门童,就不要留在身边了。明日我让你母亲挑选几个……”
“不必!”还没等他说完,华羡绫就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守门童,我觉得挺好,就留在我这里吧。我向来喜欢安静,不必劳烦丞相夫人。”
她这一口一个“丞相夫人、丞相大人”,让华清缇顿觉脸上无光,也不再说什么客气话了,直接拂袖而去。
“小禹,明日你去翎鲤院拜访下穆院首吧!”华羡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
“好。”华向禹挑了挑眉,没有一丝不愿意。
华羡绫有些吃惊他爽快的反应,只是因心中有事儿,倒也没有多加追问,又吩咐了几句后,便让他回去歇息。
“小姐,您可是要歇下了?”竹琴走进来,挑了挑灯芯,摇曳的烛火似乎驱散了屋子里的些微冷意。
华羡绫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起身,边往床边走边道:“竹琴,你去查查,相爷请我和少爷回府的原因是什么。”
“是,小姐!”
且说,华清缇胸口堵着一团火,气汹汹地走回了书房,刚想处理些公事,却因心头搁着个疑问而无法静心,最后竟叫出了自己培养的暗卫,沉声命令道:“去查查,这十二年中,在五小姐和二少爷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