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黑衣人却是轻笑了声，“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定会找你索要的。以衍郡王的能力，想要做什么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顾勉笑意不变，只是眸光却变得幽黑深邃。
黑衣人不理他，继续道：“这小东西，是一位大夫帮我做的，从西北到丰京，它一直都在我的手中。”
大夫？
顾勉剑眉紧锁，急道：“那大夫长什么样儿？现在在哪里？这样的小东西，除了你，还有谁有？”
“这小东西，你也认出来了，是和罗盘有着相同作用的！据说，那大夫原本是为西北向天大帅制作的，用在战场上使军队辨别方向。我有幸得向天大帅赏赐，便一直都带在身边。哦，对了，那是个女大夫，如今仍在西北，容貌清秀，个性开朗……”
顾勉眼里顿时掠过一丝黯然。
既然是个女大夫，那就肯定不是大哥。可当初带回来的遗物中，藏着半截针，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暗自思忖着，随即看向那毫无存在感的黑衣人，打着商量的口气道：“哎，小子，咱俩商量个事儿啊！反正你要这小东西也只是做个纪念而已，更何况向天能送你一个，肯定还能再送你一个，你倒不如把这个送给我吧！”
“不行！”黑衣人想也不想就摇头。
顾勉眸光一紧，顿时咬牙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把这东西送给我？”
黑衣人也爽快，毫不犹豫就道：“很简单，你送我出去！”
此刻，丰旭的人还不知道埋伏在哪里，他又没有恢复过来，至少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好，”顾勉想也不想就点头，待反应过来，顿时怒目圆睁跳了起来，大叫，“什么？本王把火赤练给了你，又帮你找了一堆药草，你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出去。凭什么要本王送你？本王告诉你，想都别想。”
“衍郡王，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来算算账。”谁想，黑衣人也没有激烈地反驳，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手撑着剑靠在身后的树上，若是忽略掉急促而有些微弱的呼吸声，这姿态倒也闲适优雅，“早先，我闯入营帐请求你施以援手，你答应了却出尔反尔，害得我被丰旭追杀，中了一掌导致重伤，这笔帐是否该算？火赤练抵上性命之账，你出尔反尔，我没有资格去追究。你寻来的药草止住了伤势的恶化，也清算了。可我受丰旭的那一掌，该怎么算？你拿走的那个小东西，又该怎么交换？”
顾勉忽然噤了声。
黑衣人顿了顿，大口喘着气，继续道：“衍郡王，做事要凭良心。若是你将怀里的那个小东西还给我，丰旭的那一掌我也不追究了，你我从此再不相欠。可是如果你想要强取豪夺，抱歉，请恕我不能答应。”
说到最后，他微弱的语气竟然变得强硬起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坚持和不容商量。
顾勉闻言，眼里一一划过惊讶、玩味、沉思，最后归为平静。
敢跟他叫板算账的人，这小子还是头一个。
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
看来这人脑袋解冻后，为自己谋福利的心思可谓是细水长流啊。
他摸了摸下巴，整张脸上都充满着算计的意味，片刻后，他突然凑了过去，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行。要本王送你出去，也可以。两个选择，我抱你，或者我背你。”
“你来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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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勉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山道里，想起今晚上的“奇遇”，忽然觉得这世界真是奇妙。
本来他就要歇下了，谁想营帐内竟然闯入一个小子，被挟持、被批骂、被愧疚、被背人，过去二十几年里不曾有过的感受不曾做过的事情，全部在今天晚上做过感受过了。
老天这是终于看他不顺眼，直接找个人来管治他吗？
他仰头望天，想到静静趴在自己背上的少年，忽然有些恍惚。
恍惚记得年少时，他玩累后也这么静静地趴在大哥的背上，在夕阳下看兄弟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的。
大哥总会给讲他在战场上的策马驰骋和刀光剑影，讲他有多讨厌丰京里官场上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又有多向往塞北的草原大漠的黄昏。
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讨厌，又为什么讨厌。
可如今，背上还背着另一个陌生的人时，再回想起这些年里的踽踽独行时，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抿了抿唇，感受着背上那人微微回转的体温，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小子，我问你，你是怎么惹上丰旭的？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人奸诈狡猾心狠手辣，没有与之抗衡的本事就不要去招惹吗？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他追杀至此？”
说完，他把身后那人往上托了托，却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回答。侧耳倾听了下，却发现身后呼吸均匀，倒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无奈地笑了声，没有唤醒身后的人，而是专注于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我跟丰旭，本来就是死对头。深仇大恨什么的，更是多不胜数。”意思是，八辈子的仇恨，见面都会像狗一样狂吠撕咬起来，根本就不存在“怎么惹上”这一说法。
顾勉一听，顿时乐了。
原以为这小子不会回答的，最好的答案估计也就是他的一声冷哼。很显然，这样的答案，比从鼻子里带出来的冷哼声要好听得多了。
得到了这样的鼓舞，顾勉也不去顾忌那么多，不停地找话题。而他身后那人显然也很配合，只要是能够说出口的，他倒也不吝于词句。
在这一问一答的和谐气氛中，两人终于走了出来。
站在宽阔的官道上，顾勉微眯着眼睛，笑吟吟道：“小子，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啊？”
“不是咱们，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就此分道扬镳。”黑衣人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经过刚才一路的调息，体内的天极冰已经解得差不多，丹田内息也慢慢充盈回来，倒是也不怕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你过河拆桥！”顾勉却是捂着自己的心口，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手指着他哀怨道，“枉我背了你一路，到头来你居然如此潇洒地挥挥手离开。深山野岭的，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忍心吗你？”
黑衣人忍不住扶额。说实话，若是顾勉不会时不时地忘记性别做些令人咋舌的奇事来，整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小九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间歇性抽风，要命啊！作死啊！
黑衣人不理他，径自飞到前方的高树上，四下查看了一番，便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去。
“衍郡王，若是下次相见，请记得你的性别。时不时地抽风，实在是有辱男人尊严！告辞！”
顾勉嘴角可疑地抽了抽，冲着那远去的身影，高声喊道：“小子，下次遇见了，记得打个招呼啊！”
他沿着寂静无人的官道走回去，月色清辉下，修长挺拔的身影自成一道风景，半晌，一道恼怒声忽然惊醒了半夜枝头沉睡的鸟儿：“哎，忘记问那小子，本王和向天相比，到底哪个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些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