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神色难辨地点点头:“请小姐先坐。”
安醉墨不动声色地点头,坐了下来。见此,老和尚问道:“请小姐随意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安醉墨皱眉,这和尚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护”字。上一世的安醉墨写字偏向于王献之的十三行的行草,柔媚飘逸,但是今生,或是心境之变迁,她的字少了份飘逸,添了分柳公权楷书的遒媚劲健。
老和尚并未直接说出结果,而是大加赞赏安醉墨的字:“小姐用笔刚劲中含着秀润,圆厚中又见锋利,虽只独为一字,却气象雍容,令人耳目一新,好字,好字啊!”
安醉墨挑眉,倒是未置一词。一旁的老夫人问道:“大师可看出我这孙女的命相如何?”
老和尚看着老夫人,严肃说道:“安府上下不出十年必有一场血光之灾!”听到此,安齐封和安齐轩有些不以为意,可那女眷们却开始惊恐不安。
老夫人缓了缓神,抚了一下左手带了将近四十年的玉镯,问道:“那不知有何破解之法?”
老和尚神秘一笑:“这正是为何我单单只看那位安小姐的面貌,因为她正是这场血光之灾的化解者,除她之外,再无二人!”
闻此,在场之人皆有些静寂,安醉墨回想着上一世,也确实是在七年后,安府满门抄斩的,而这始作俑者也确实是她。
一旁的安醉琴不满地吵吵:“大师,您是不是看错了?我五妹妹可是参加个宴会都会掉水里的,怎么可能是我们安府的救世主?!”
老夫人眼角瞄了一下老和尚,见他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低声呵斥道:“琴儿,不得无礼!”
安醉琴努了努嘴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刘氏一把拉住,便也安静地站在一旁。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似僧有发,似俗无尘。做梦中梦,见身外身。法从缘起,缘来有因。安小姐,凡事不可过分执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记住,路就在你手中!”老和尚递给安醉墨一串金星小叶紫檀的佛珠,拿着那张纸飘然而去。
边走边笑道:“安小姐,龙凤之命,安家有此女,幸哉兴哉!”
老和尚前脚走,后脚来了一个小和尚,急匆匆地对站在最前的安醉墨问道:“施主可曾见了我家法兴师丈?就是刚刚坐在这算卦的那位老和尚!”
安醉墨还没说话,小肉球便伸出肉肉的指头往门外指了指:“刚走!”
那小和尚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法兴师丈神龙见首不见尾,师傅也说凡事可遇不可求,也罢,也罢!”说完,便整了整僧衣,双手合十弯腰问道:“贫僧子集,敢问法兴师丈为何事所来?”
小肉球噔噔噔走到子集面前,瞪着眼睛说:“他来给我五姐姐算卦的!”说完小手又指了指安醉墨。
子集顺着小肉球指的方向,看到安醉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恍然,走到她面前鞠躬说道:“请小姐随贫僧走上一遭,我寺方丈有请。”
安醉墨皱眉问道:“那我祖母,兄弟姐妹呢?”
子集小和尚挠挠头,笑道:“是贫僧考虑不周了,待我将老夫人安置妥当后再来请小姐吧,还请小姐等我一等!”
老夫人朝安醉墨点点头,安府一行人在老夫人身后随着子集从大雄宝殿后门走了出去。
正在安醉墨翻看佛经时,殿里匆匆地进来了个神色焦急的老婆婆,轻易地抓住了安醉墨的视线。虽然那个老婆婆穿着朴素,但头发十分光泽整洁,人们依旧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往昔的风华。而且,她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也是旁人学不来的。
安醉墨抬了抬头,却发现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十分地着急,安醉墨便上前问道:“婆婆,您在找什么吗?”
老婆婆头也没抬,急急地说:“姑娘,我在找一柄木簪子,是梅花图样的,我戴在头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麻烦姑娘也帮我找找吧!”
安醉墨点了点头,问道:“那您是在这儿丢的吗?”
那婆婆点了点头:“我只到了这儿,没去过哪了。”说完又仔细找了起来。
毕竟那个婆婆上了年纪,找了一会便有些气喘吁吁。安醉墨将卦台后的椅子搬了出来,让老婆婆坐了下来,说道:“婆婆,您先坐着,簪子我帮您找,您放心,一定能找到的!”
安醉墨找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如果簪子掉了头发怎么会那么整齐呢,安醉墨直起身子看向老婆婆坐的地方,却发现老婆婆头上正戴着那支簪子,梅花式样的木簪子。
安醉墨摇摇头,走到老婆婆身边,说道:“婆婆,那簪子还在你头上呢,没有掉!”
老婆婆摸了摸头发,那簪子确实还在,不由地笑道:“哎,我老婆子老喽,做梦和现实都有些分不清楚喽,哎,不过这木簪子是我过世的老头子送我的定情信物,可不能丢了!姑娘,谢谢你啦!”
“没事的!”安醉墨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道:“您家人在哪呢?我送您回去吧。”
老婆婆摇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儿子孙子都不孝顺,好不容易有个外孙还好些,却也整天不见人影。孙女也忙着别的事,没工夫陪我这个老婆子啊!”
安醉墨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老婆婆说的不是实话。她虽然衣着简朴但做工精细,虽然体态偏瘦但又不是消瘦,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怎么看都不像是儿孙不孝的人。
安醉墨不动声色离这个怪婆婆远了一步,这时子集小和尚匆匆走来:“抱歉,安小姐,您久等了,请随贫僧……”
说话间,子集突然看见安醉墨身旁的老婆婆,话一顿,恭敬地向那老婆婆鞠躬行礼:“不知太后在此,请恕贫僧招架不周之罪!”
而此时的老婆婆在子集喊出“太后”时便气质一变,端的是雍容大方,隐隐又透出些长年上位者的霸气,虽然还是那一席普通衣衫,此刻的老婆婆却有一种贵不可言的气韵。
安醉墨略显吃惊,但很快压了下去,也随着子集给太后行了个礼:“小女安醉墨不知太后在此,还望太后海涵。”
太后扶起安醉墨,朝她眨巴一下眼睛,便立马又恢复成高贵的模样:“无妨,子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跟安小姐有话说。”
子集支吾了一下,说道:“太后,法兴师丈今天给安小姐算了一卦,所以方丈想要和安小姐谈谈。”
听到法兴师丈给安醉墨算了一卦,太后眼里明明灭灭,有一丝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点点头说道:“既然方丈相邀在前,那安小姐就去一趟吧!”
安醉墨点点头,行了礼便随子集离开了大殿。
太后看着安醉墨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向殿上供养的佛像拜了一拜,上了柱香也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