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马大人……您能不叫那么大声吗？”拂晓看到是马直言便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说道。
马直言停止哀嚎，快速地从地上坐起，朝着拂晓不满地说道：“我说欧阳女官，您能不能不一见到本官就摆一副臭脸吗？”
“不行！”谁叫他跟太后一起坑她来着，她不敢跟太后对上，摆脸色给这位不靠谱的太仆大人总行了吧。
“嘿，得得，算本官对不起你总行了吧。”马直言自知理亏，然后望了望颐寿宫，问道：“太后在吗？”
“在，请进吧。”拂晓睨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走了进去。
马直言看着她的背影甚是可爱地瘪了瘪嘴，然后气呼呼地跟了上去。
端木璇此时正在念诵佛经，看到马直言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经书，“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马直言先跪下行了个大礼，然后欲言又止，看了看站在一侧的拂晓。
拂晓识趣地想要退下，却被端木璇制止了。
“有什么事说吧，拂晓是哀家的人。”端木璇淡淡说道，拂晓却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马直言这才说道：“微臣接到消息，端肃公主她竟然在禅国寺修佛期间与瑞国公家的二公子苟合，被沉智师太发现，说此事有辱佛门，端肃公主她再也不能在禅国寺修行，不然就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就将她逐出了禅国寺。”
“混账！”端木璇淡淡地说道，本是满含怒意的斥骂，在他口中却显得无悲无喜。
马直言从未见过太后这般，便惶恐地低下头，“那如今是否接公主回朝？”
“还有别的选择吗？当初将她安置在禅国寺也是无奈之举，哀家虽然知道以端肃的心性定然不能静心修佛，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忍不住了。”端木璇摇了摇头，转起手上的佛珠，眼神悲悯，“只是她做出这等肮脏之事，不仅丢了皇家的脸，也丢了佛家的脸。”
“还有瑞国公那二公子，说是铁了心要娶公主，还说要是娶不到公主他宁愿终身不娶。”马直言耸了耸肩，似乎对他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哀家记得，那瑞国公的二公子好像今年才刚满十五吧，啧啧，这端肃可真会挑人。”端木璇笑着看向马直言，眼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十五？果然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早熟，这么早就想踏入婚姻这座屠宰场了。拂晓心中暗暗想道。
“今日瑞国公也给哀家上了奏折，说是要为其子求娶端肃，这小的蠢，老的更蠢。”端木璇将一本奏折甩到马直言跟前，说道。
马直言捡起奏折，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沉声说道，“可是呼吉可汗他三年丧期未满，公主在守丧期内嫁人，是否不妥？”
端木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凤眸阴沉，掩在重重金光之后，“当年她出嫁夫死，哀家将她接回朝，没让她像定疆一样在那蛮荒之地自生自灭已经很对得起她了，如今她还不安分，是不是要让哀家将她送回突厥才满意啊！”
“可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接公主回来，公主被逐出禅国寺，现如今住在寺后山上的草房中，金枝玉叶屈身草房，怕是不太好吧。”马直言弱弱地建议道。
端木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哀家自然知道，明日派人将她接回来吧，哀家倒要听听她怎么说的。”然后重重冷哼了一声。
拂晓看着好像气得不轻的端木璇，不禁暗想这端肃公主到底是何人物，竟然如此大胆，竟敢以寡妇之身与王公之子苟合，这又不是在唐朝，这公主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
不过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拂晓耸了耸肩。
热闹的京都大街上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大街，一只雪白修长的柔荑轻轻掀起鲛绡车帘的一角，望了望外面繁华喧嚣的大街，饱满的红唇轻轻勾起一抹满含深意的微笑。
颐寿宫
“哎，点翠我问你，这个端肃公主到底是什么人？”拂晓将一碟玫瑰山药水晶糕摆上桌后，悄悄朝点翠问道。
点翠环顾了一下四周，凑到拂晓耳边轻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个五年前和亲突厥的公主，可嫁到那儿才两年突厥可汗就死了，公主回朝，因为在守丧期，所以一直被太后安置在禅国寺，我知道的就那么多。”
原来是这样，那个公主也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拂晓暗叹道，这古代的皇室公主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被当做筹码和亲什么的，到最后好下场的没几个。
“这有什么可怜的？先帝的定疆公主才可怜呢，据说现在还……”点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就听到外面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端肃公主到！”
拂晓和点翠皆垂首而立，拂晓偷偷看去，只见是个长得极其艳美的年轻女子，一身暗红滚金边印花长裙，高髻上的九鸾挂珠金步摇华美夺目，肌肤细腻莹润宛如少女，静心描绘的柳叶黛眉下一双丹凤目更是贵气妩媚，艳红樱唇边带着丝风流轻佻，成熟美艳如娇艳的蔷薇，怎么看都不像个寡居多年的女子。
哪有在守丧期还穿成这样的，这说不是勾引人谁信？拂晓撇撇嘴，这个公主还真是特立独行。
这时端木璇也从后殿走了出来，同样一身暗红长裙，头上是九凤朝阳的长钗，凤目高挑，目光摄人，雍容天成。
端肃公主看到端木璇时微微一笑，掀裙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端木璇坐到软塌上，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说了句：“起身吧。”
“谢太后。”端肃公主站起身，脸上满是笑容，然后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太后，儿臣这都回来了，您还板着张脸，怎么，您不开心吗？”
娇滴滴的声音让拂晓身上顿时鸡皮疙瘩尽起，这公主能不能好好说话？
端木璇倒是面色不改，“开心什么，开心你给哀家丢了那么大个脸吗？”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端肃公主脸上霎时浮现出委屈的神色，“太后您冤枉儿臣了，是那瑞国公家的公子先来轻薄儿臣，推攘间不巧被沉智师太给看到了，便认定儿臣行了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把儿臣赶了出来，儿臣真是冤死了！”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双眼泫然欲泣，当真是我见犹怜。
端木璇淡淡瞥了她一眼，显然没被她的表情打动，“那你是说是那瑞国公的公子勾引你了？”
“什么勾引，儿臣明明拒绝他了，是他死缠烂打！”端肃公主瞪大了俏目，愤怒地说道。
“好了，不管谁勾引谁，你最好给哀家安分些，你夫君呼吉可汗死后守丧期还未过就传出这等事情，真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你若是再惹是生非，哀家定然将你赶回突厥，决不留情！”狠绝的话语不带一丝留情，端肃公主脸上顿时苍白无血色。
端肃公主低低地啜泣起来，端木璇冷眼看着她哭，丝毫不安慰。
“太后若是嫌儿臣丢脸，尽管送儿臣回突厥就罢了，大不了像四皇姐一般在胡地自生自灭，了却残生好了！”端肃公主越哭越伤心，到最后竟然像小女孩一般发起了脾气。
拂晓清楚地看到端木璇的眼中闪过厌烦和戾气，拂晓暗道不好，便上前搀起端肃公主，“公主殿下，您刚刚回宫，这么哭可对身子不好，不如先坐下。”然后扶她坐了下来。
端肃公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语不当，便可怜兮兮地看向太后，“太后，儿臣只想在您膝下侍奉，别无他求，更不敢妄想以残破之躯嫁给他人，太后只要允准儿臣在皇宫中安度一生，儿臣就满足了，不敢有他求。”
端木璇看了她一眼，深邃浩瀚的眼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这点要求哀家岂能不满足你，放心吧，你是大昌的公主，皇宫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谢太后！”端肃公主娇声说道。
看着这一对诡异的“母女”，在一旁的拂晓感到阴风阵阵，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
——
“她回来了？”好听磁性的男声幽幽响起。
“嗯。”端木璇站在一盏长脚青铜飞鹤宫灯前，默默地点亮蜡烛，火红的烛光照亮了他绝世的面容。
一张诡异的苍白面具陡然出现在黑暗中，“要不要除了她？”语气平常，似乎讨论的只是家常而不是杀人。
端木璇一挑长眉，斜眼看向他：“除了她作甚？本尊还想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呢。”那个丫头可比她的蠢货母亲看起来聪明多了。
“五年前你将她远嫁突厥，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弄死了突厥的可汗，趁机回朝，如今又以通奸之事摆脱禅国寺，这个女人的城府怕是比我们想象的都深啊。”鬼千容凝重地说道。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哀家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为她的母亲报这个仇。”端木璇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在火红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骇人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