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再看端木璇,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显然还在熟睡中,拂晓一闭眼一咬牙,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拉起太后的手臂就打算背她出去。
谁料到这太后虽然看着身量纤细,但这分量着实不轻,大大超出了拂晓的承受范围,光拉起她就费了不少劲,再加上自己右肩被人射伤,只能单手使劲,所以光把她架到背上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架着端木璇艰难地迈着步子,还要随时避过那些危险的暗器,可谓是枪林弹雨,防不胜防。
“妖后!”不知谁大喝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拂晓身上。
话音刚落,便由数十把弯钩朝她袭来,但是在半空中便被几支短箭挡飞。
“快走!”保护太后的黑衣人们迅速围成半圆,将刺客包围起来,为首黑衣人朝拂晓急声说道,“务必护太后周全!”
拂晓呆呆地点点头,更加努力地朝殿外跑去。
“想走?没门!”沙哑如砂纸磨砺过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只见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半百老头从天而降,脸上沟壑遍布,宛如干瘪的纸皮核桃,绿豆般的小眼睛散发着毒蛇般阴毒冷血的光芒。
“小女娃,留下圣德太后,兴许老夫能放你一马。”矮小老头声音沙哑刺耳,让人甚不舒服。
拂晓将端木璇楼得更紧了些,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老头。
小老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直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拂晓不禁倒退几步,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护好端木璇,不然就是自己逃过一劫也是徒劳。
老头的笑声骤然停止,眯了眯满是精光的眼,“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要命了,那老夫就成全你!”
说罢只见他双手同时散开万千银丝,如万千银蛇乱舞,张开冰冷的獠牙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拂晓连连后退,但是那银丝却朝着她不断延伸,看似柔软的银丝却如利剑一般一下子穿透了她的琵琶骨,钻心的疼痛使她惨叫一声,终是难以支撑,半跪在了地上。
拂晓冷汗直冒,她艰难地抬起头,却见那老头一脸得意,干枯满是褶皱的手随意操纵着那些看似平常的银线,一条银丝悄然无息地绕上了端木璇天鹅绒般的脖颈,正准备随时切断那美丽的脖颈。
“不!”拂晓心中惊惧不已,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顾冲锁骨传来的剧痛,用力将手插进丝线的缝隙中,拼命往外拉,不让丝线有一丝贴近他脖子边缘皮肤的机会。
老头皱了皱眉,绿豆般的小眼睛中闪过阴沉,穿透拂晓琵琶骨的银丝缓缓转动起来,搅动着血肉,使本就疼痛难耐的拂晓低低呻吟出声,几乎疼晕过去,但是双手却毫不松懈。
银丝勒得拂晓的手慢慢淌出鲜血,一滴滴滴在端木璇的衣衫上,滚烫的血液,近似火焰的温度,烙在每一寸皮肤上,这种温度让沉睡中的端木璇蹙了蹙修长的眉。
拂晓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疯了般去救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只是……她的命却是决定了自己的命。
拂晓苦笑一声,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古人思想却束缚着自己,真是可悲。
“小丫头,我劝你还是放手吧,小小年纪就搭上了自己的命可不值当!”沙哑粗糙的声音似乎带着丝怜悯响起。
拂晓咬牙支撑着,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支持不住了,但是连让她自己都惊讶的强大意志力却让她更加用力,似乎要耗尽所有的力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
蛇老七看到这样的拂晓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世间女子多柔弱,却没想到这个不过十五的少女竟有如此胆色,着实让他有些佩服,但是想到自己的任务时也就狠下心来,手指微微一动,银线对准就要刺穿她的头颅。
“咣”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在银丝离拂晓的后脑只有咫尺距离时,不知从哪里横过一把剑,剑锋硬生生挡开了银丝的进攻,两者碰撞产生的巨大力量使两人都被震得退后了几步。
拂晓琵琶骨上和端木璇脖颈上的银丝也因震动而被手回,此刻拂晓十指的关节依然被勒得深可见骨,源源不断的鲜血将一双手染成了鲜红。
拂晓抬眼虚弱地看向来人,同样黑布蒙面,手上一把长剑,身姿飒爽,目光炯炯。
“快走!”那人朝她说了一句后,便飞身向蛇老七袭去。
拂晓因为失血过多面上已经呈现苍白,双唇灰白,额上满是冷汗,双手浸满鲜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只想好好躺下睡一觉,但是仅存的意识告诉她必须先离开这里。
想到这儿,拂晓挣扎着站起,将端木璇的手臂拉到肩上,步履蹒跚地朝殿外走去。
心中只有一个心念,带端木璇离开,离开……
跨过颐寿宫的门槛,拂晓心中升起一抹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便再也支撑不住过于虚弱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时,她似乎模糊地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接住了瘫软的身子,然后就完全陷入了黑暗,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及时清醒过来的端木璇一把接住要压向他的拂晓,看着怀中脸色死白的少女和她鲜血淋漓的双手和身体,原本冰冷的眸子顿时变得如死神般地森寒诡谲,深深望进是无边的幽幽死狱。晚风拂起他未束起的长发,飞舞飘扬,映着半轮明月,宛如月下妖魔,但是那眸子里似乎还隐匿着一丝深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和痛楚。
修长雪白的手轻轻抚上少女的脸颊,像是对待爱人般温柔缱倦。
随即,他慢慢垂下了手,看着拂晓的目光似乎也没了刚刚那么深切入骨的痛苦,但是眸子里的森寒却是一点也没消失。
缓缓转过头看向里面的刀光剑影,眼底闪过浓重戾气。
将拂晓慢慢放在地上,端木璇看了她一眼,随后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进颐寿宫。
长夜漫漫,越发浓重的血腥气慢慢弥散,散在这座九重宫厥的空气中,繁华而庄严的皇宫,谁也不知有这一方修罗屠戮场。
朝霞初升,在天际燃起火红艳芒,映红了皇宫的朱墙碧瓦,不复夜晚的死寂冰冷,又恢复了令人向往的辉煌华丽。
颐寿宫
金雕玉饰,琉璃明亮,无一不精致完美,淡淡的花香充斥着整个大殿,让人不敢相信这里曾经经历了多么激烈残酷的厮杀。
坐在高位上的端木璇一脸冰冷,冷冷扫过底下跪了一地的宿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为首的黑衣人颔首,声音微颤:“是,是属下无能,那批刺客全是死士,统统咬舌自尽,一个活口也没留。”
端木璇的眼更加阴沉,唇角划过一抹莫名的弧度,“有点意思。”
这时一抹白影晃晃悠悠地从后殿出来,还不停地打着哈欠,眼中尽是不满的神色,“话说你大半夜的把我老人家叫醒就是为了给这小丫头敷药啊,你自己不也会嘛。”
端木璇冷眼看了医千竹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千竹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呦呦呦,你这臭小子竟然也会关心人了哦,啧啧,真是难见啊。”语气揶揄,却是让跪了一地的黑衣人们齐齐头冒冷汗。
这要是平常人对主上这么说话,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端木璇脸色不改,平静地道:“这丫头昨夜舍命救本尊,她有了什么事本尊也是不愿看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昨夜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和那张苍白的面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医千竹颇为自傲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骄傲地道:“有我千竹居士出马这点小伤自然是小菜一碟,这丫头只是被银蚕丝给刺穿了琵琶骨又伤了手上的关节,我已经给她包扎好了,这伤虽然不会养鸡性命但是也是疼得要命的,这小丫头竟然能撑那么久……啧啧,真是不错!”医千竹颇为赞赏地说道,心中也是哀叹一声,这坚毅的性子还真像……
不过纵然再像也不是那人,就怕主子会因这份“太像”而失了这杀伐果决,对大计不利。
想到这,医千竹那双有些玩世不恭的眸子划过冷色。
“不过……这丫头右肩上也有伤口,只是却是被银弩所伤。”医千竹又增了一句,此话一出,端木璇的双眼一眯,散发出的强大压迫使人难以招架。
“是谁?”淡淡一句话,无风无浪,但是反而是这平静让人心中更加不安。
黑衣人们垂着头,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没有人吗?”端木璇靠在了一侧的西洋印花软枕上,慵懒地看着他们。
良久无声,端木璇轻笑一声,“呵呵,如今真是越发怕事了,连承认都不敢了么。”
“主上!是我!”一声低媚声音倏地响起。
只见一个高挑妖媚的女子从地上起身,狭长妩媚的凤眸无畏地望向他。
端木璇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平常淡然地问道“为何伤她?”
他的态度令柳魅微微诧异,但还是无比认真地回答道:“因为她挡住我瞄准刺客了。”
“噗!”医千竹一个没惹住就这么毫无形象地笑喷出来,让宿卫们齐齐头冒黑线,心道千竹居士不是最注重形象的吗?可是形象在哪?
“小柳儿你……还真是心直口快啊。”医千竹憋着笑说道,心想这孩子实在太实诚了,这让人没法接啊。
端木璇也是对她的回答一愣,沉默良久,兴许也是默认了她的理由,但是还是以私自动手为由罚她进暗狱几日。
“小子,你以前不是都不管他人死活的吗?怎么,那丫头一受伤你就立马罚了柳儿?”医千竹环着胸,脸上尽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端木璇静静地阖上眼,手指慢慢推着佛珠,“柳是她做错了事本尊才处罚的,与任何人无关,本尊已然无心,不会为任何人做什么。”声音如平静的幽潭,没有丝毫闪躲心虚。
医千竹知道:他没说谎,他不屑说谎。
但是这句“已然无心”却刺痛了他,医千竹望向念着经文的端木璇,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他第一次有了种期待,虽然他不愿这份期待,但还是期待着那个坚毅果敢的少女,能为这个孤寂无心的人带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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