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公路最危险,车子的抓地力减弱,严重时将会失控,车主仿佛不明白这个道理,还在不断的猛踩油门。
洛儿抓着安全带的手指乏白,指节处,已经勒出深深的红痕。眼睛睁的大大的,唇瓣已经咬出血丝。玻璃上映出的脸已褪去所有血色,白的像纸张。
空气中尽是她无法宣示的浑浊气味,沉闷;汽油;胃里像被人用力拉扯又合拢一样,火烧般沸腾的厉害。
忽然,一个急速的转弯,轮胎因山路下的碎石失去转向力,空荡的山路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久久回旋于天际,似决裂的单音节,没有冗长,只有素淡,到最后蒸发在世间的尘埃里,再找不回它自己。
洛儿慢慢的放松身体,头靠在背椅上,一阵阵的晕眩晃荡。
漫长的时间过去,耳膜里的鼓噪减弱了些,微微能听到身旁沉重的喘息。
那个少年,头靠在方向盘上,胸膛不断起伏。
碎发遮掩住的阴霾越发明显,他冷冷的看着洛儿扯开安全带就想开门出去,忽的,他双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低咒,“fuck!”
同一时间,朝着洛儿猛地伸出手去,待洛儿发觉时,鼻头已经重重的撞上他的胸膛。
耳边消失嗡鸣渐渐回响,甚至越来越重。她慌乱的伸手攀住他的肩,头抵着他的胸口,仰止往外涌的胃液。
韩振宇敛着呼吸,手指扯住她的长发用力往后拉,迫使她扬起脸时,唇迅速俯下,狠绝的气息。
他的靠近,带着浓重的酒味。洛儿再也控制不住,把他往后猛的推开。手脚并用,踢开车门,半扑着干呕。
冰冷的雨丝顺着睫毛颤抖而下,滑过脸庞,似泪。可他知道,那不是。她不会流泪,应该说不会在除了他之外的人面前流泪。
便是笑,也掺了假意。
到底是什么让她单薄的身子在不断往里灌的冷空气中瑟瑟发抖?颤抖的,真的只是身体吗?为什么,他却看到了心?心在流血,似乎随时都有枯竭的可能。
韩振宇只觉得胸口似密不透风的房子,还被人发了一把火,熏得火燎窒闷,大口的喘息着,他冷着脸,抬臂指着车外,“fuckoff!”
齿缝间,迸发的生硬。
只是微微一僵,毫不犹豫的,洛儿摇晃着身子,迈出脚的瞬间,车门“砰”阖上,车身化作烟云的痕迹消失在黑暗中。
突然,世界间只剩下她一个。前后都是空荡荡一片,除了刷刷的雨水,还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心力交瘁的她,站在雨幕中,竟有一股获得重生的解脱感。
她慢慢的往回走,一步、两步,最后狂奔着溅起水滴。
心,所向往的,是家的地方,那里有晟勋……。
再没有什么能牵绊她的脚步,冰冷的风不可以;刺骨的雨不可以;即便是茕茕的夜,也是不可以的。
消失在雨幕的白色BMW以离去时快一倍的速度返回,却在原地重重踩下离合与刹车。
微弱的车灯在雨中有些惨淡,照着夜幕中渐渐缩成星点的身影。
韩振宇眼神失焦的盯着前方,摇下车窗,指尖燃上一根烟。他用力的吞吐,白色的烟雾似乎把眼球也熏成白茫茫一片。
是短暂的失明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的眼里,脑里,全是洛儿的样子,幼时的样子,八岁的样子,十六岁的样子,越来越多……
……
从城郊到四合院,车行一小时,步行三小时。洛儿却用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穿越了整个B城。
雨下的太大,她滑倒了好几次,全身又是脏;又是湿;狼狈得很。
抹去脸上的雨水,准备敲门,岂料轻轻一碰,门开了,不知是力道所致,抑或是风。
黑坳坳,门的另一头,无灯火气息。下意识的,抬头往楼上瞧去,也是黑漆漆一片。空冷的;死静的……
她慢慢的往楼上走,很小声,略微弄出轻响,总似受惊般的停住。
怕,在怕什么呢?
怕吵醒了什么?怕失去了什么?怕不见了什么?
终于来门口,轻轻推开,月光反射,空荡荡的床上,除了飘荡的帘影,还有什么?
哦!还有推放在一侧的棉被。
心里的酸涩因何而来?不死心的摸索着墙边点灯拉线,却在握住时,颤抖了手心。
胸口的焦躁没了;急切的期盼没了;
她停在墙角,慢慢蹲了下去,眼眶酸涩难忍,却不论她如何的挤,眼泪就是掉不下来。
有时候,她会很羡慕那些用眼泪做武器的女生,起码,她们得到了宣泄。
忽的,眼角余光落在床边的鞋上,心中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床角,她给他织的围巾也在,还有……外套。
他们的经济状况,多余的鞋子,衣裤并不多。
纸箱子里,衣服一件不少……
是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注入身体,疼的她吸气,弓起身体。
雨越下越大,砸在身上有如冰柱,寒气直往衣缝里钻,浑身冻得刺骨。湿淋淋的头发,湿淋淋的衣服。
或许是在雨中跑的太久了,以至于她每跑一步,就产生颤抖的感觉。
顾不得大半夜,沿着她所能想到的地方,一家家的寻去。
……
“叩叩叩……”
“谁啊!”
“叩叩叩……”
“来了——”
开门声。
“你~好!我~我叫安洛儿,我~我找我哥哥,~金晟勋~”
“……他没来我这啊!”
“对不起!打~打扰了。”
许久后……
“唉~!”满脸青春痘的同学伸长手,望着已经不见影的黑点低低的说:“拿把伞啊!”
……
赌场、酒吧、网吧、同学家,几乎都找过了,依旧没能找到人,天已经亮了。
雨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停下,身上的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洛儿摇摇晃晃的走着,四合院门口,遇上早练的王阿婆。
“洛儿!你这是怎么了?”
白的近乎失血的脸色,脸上乏着不正常红晕。
王阿婆碰她,身上竟然已经失去了知觉。
大脑一阵阵的经纶,冲着王阿婆挥了挥手,回到楼上,胡乱的清洗了一番,钻进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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