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极阁遭遇的一切又怎么算？”苏末神情淡漠，“怎么说本郡主也是为了拓拔煜办事，他就如此对待本郡主？”
昔羽连忙道，“具体是何原由昔羽也不知，但绝不是昔羽所为，郡主可信？”
“不信又如何？你一心要走，本郡主留你也无用，还不如将你发卖青楼，给本郡主赚点银子还划得来些！”
“郡主三思！”昔羽脸色白如雪，慌乱一闪而逝，急道，“昔羽不是无用之人，还望郡主再给昔羽一个机会，昔羽定能找出此次陷害紫极阁的罪魁祸首。”
苏末挑眉，“你不是要走吗？”
“昔羽暂时不走……”
“那还是卖了吧！”苏末冷声道，“心系别家的丫鬟，本郡主可不敢随便用。”
“算了。”说的多了，苏末忽然失了耐心，“你爱走不走！本郡主不缺丫鬟，少你一个也不少，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说完便甩袖而去，徒留昔羽一个人怔在床上，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惨白如雪，眸子间却是一片彩翼。
苏末的身影一消失在西厢房，昔羽便笑道，“公主可还满意？”
一道人影缓动，下一瞬长孙萝颐已从桃花梨木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拂了拂袖，在一旁的桌前坐下，缓缓一笑，语气微微疑惑却含三分凌厉，“紫极阁真有你说的那么惨重？”
昔羽顿了顿，犹疑道，“虽不至方才所说的那般惨烈，但也不会好到哪去，血鹰骑的能力公主有目共睹，绝非虚张声势，虽极不上公主的苍冀军，但与紫极阁比之，紫极阁却是毫无反击之力，若不是昔羽早有防备，紫极阁现在估计已经不复存在了。”
“拓拔煜！”长孙萝颐眸光一冷，“查出来是谁生了叛心没有？”
“查出来了。”昔羽垂了垂眸，隐晦道，“是……侯爷。”
“卡擦！”一声脆响，长孙萝颐捏碎了手中茶杯，涓涓血水从指缝间溺出，映着白皙如玉的纤指，红白相映间，泛着刺眼的妖异。
昔羽忍不住惊呼，“公主！”
一道人影一闪，苏末从门外疾速掠进，一把抓起长孙萝颐的皓腕，皱着眉细细检查。
瓷杯碎片尽数镶入手掌，尖锐碎片混杂着涓涓鲜血，红艳的炫目，苏末的心不可微察的刺了一下，隐约有种钻心的窒息感在悄悄蔓延。
她颤着手，平生第一次颤着声道，“疼不疼？”
话语间细微的怒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长孙萝颐却湿了眶，“月儿……”
苏末不说话，瞪大着眼睛，细细的给她挑碎片，每挑出一块，她眼底的漩黑便沉上一分，似暴风雨欲来，又似冰锥欲坠，过着三月春雨，窒息又柔软，却说不出的融合。
长孙萝颐抿了抿唇，盯着她乌黑发亮的头顶，忍不住道，“月儿，娘没事，这些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苏末蓦然抬头，沉着眸子盯着她，“是凤临夜重要还是紫极阁重要？仰或是，你觉得权势比生命更重要？”
说到最后，她嘴唇都是颤抖的。
“月儿……”似是没料到苏末会如此激动，长孙萝颐蹑蠕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着她。
“是不是？”苏末闭了闭眼，声似远山处轻微呢喃，又掺杂着些许疲惫和无奈，“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在意权势？于你们来说，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前世她是，如今长孙萝颐也要是吗？
从未见过女儿这样，这样的月儿虚无缥缈，似下一瞬就要飞走离她远去，看着她一阵阵心惊肉跳，慌乱不已。
长孙萝颐心下一慌，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抱住她，“没有没有，娘才不稀罕什么权势，娘只在乎你，只在乎你，月儿，娘只在乎你的安危，不要这样好不好？娘害怕……”
苏末身子一僵，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一笑，呵……她这是在干什么？她是长孙萝颐，对女儿的爱胜过一切，不是前世那个她，她怎能拿她和那个人相比？
见苏末不说话，长孙萝颐更加慌了神，“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凤临夜跟你说了什么？月儿，你不要吓娘啊……”
“没有。”苏末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我想多了。”
“到底怎么了？你跟娘说说好不好？”长孙萝颐抓住苏末的肩，红色的血沾上紫色的衣襟，晕染成泛黑暗红色，她却毫无所知，语气渐渐转冷，凌厉具现，“是不是拓拔煜又来找你了？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苏末盯着她瞬间转换为母老虎的面容，忍不住一笑，回抱她一下，笑道，“不是，拓拔煜早就被本郡主扔了，现在估计在将军府躺着呢，哪还能爬侯府来？”
躺在床上一直默不作声的昔羽也轻声笑道，“是啊公主，郡主如今失忆了，很多事不记得，您还有诸多事要替郡主安排呢，可不能因了一个拓拔煜而乱了。”
长孙萝颐一怔，顿时笑出了声，她转头瞪了昔羽一眼，“就你这小妮子多事，要不是你说月儿走了，我能出来吗？”
苏末淡淡看过去，随即又撇开视线，轻轻推开长孙萝颐，抓过她的手又开始挑碎片。她就知道这丫鬟不似表面那般柔弱，这一偷听果然有猫腻。
昔羽一脸笑容可掬，丝毫看不出慌乱，“昔羽这是给公主一个机会，公主可以好好谢谢昔羽才是。”
长孙萝颐一怔，由着苏末在手上动作，想着方才的事，明白过来也笑了，随即又假意哼道，“这次就算你做对了，下次再摆弄本宫，看本宫不把你送回西临！”
昔羽忍俊不禁，语气似玩笑却透着坚韧，“那昔羽就谢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了。西临那里是何情形公主可比昔羽清楚的多，以昔羽如今的心境，送回去不闹个天翻地覆怕是也过不去心里那关。”
长孙萝颐神色淡了些，“说到底，他是你的生身父亲。”
“生而不养，何为父？”昔羽淡然一笑，眉宇间沧桑略显，淡淡凉薄淡淡嘲弄，竟与苏末有些许相似。
苏末不禁抬眸看她一眼，视线在那淡淡沧桑眉宇间停留了一瞬，又移开了去。
遭遇相似又何如？终究不是一路人。
长孙萝颐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又想到了凤临夜，看了苏末一眼，欲言又止，终是住了嘴。
屋内一阵沉默，只有苏末挑刺下手略重时长孙萝颐的轻微吸气声。
苏末掀了掀眼皮，淡淡瞥她一眼，“现在知道痛了，刚才多威风啊，咔嚓就是一碎，那血流的多好看啊……”
长孙萝颐汕汕一笑，“我那不是正生气嘛……”
苏末轻哼一声，不再理她。
昔羽看着两人，笑的温和，那笑却带了丝自己都未发觉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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