綉娘身着一袭乳白色襦裙,外罩了一件淡紫色软烟罗裳,乌黑的头发挽起一个云罗髻,髻上缀着几枝简单却不失大家闺秀的梅红蕾坠簪,额前坠着流苏璎珞,杨柳细腰的丝绦上系着几窜如意铃铛,所走之步皆传出一阵悦耳的银铃声。
她目光深视着前来接送的李公公,端的是不卑不亢的态度,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修为极好的太监,点了一下头,清淡的应了一身。“正是小女,让公公久等了!”
李公公愣是没缓过神儿来,只因眼前这张精致的五官令他仿佛看到了御家大姐的身影。
“太后说想见见您,柳小姐请吧!”李公公说完退后一步,示意绣娘上辇轿,周围投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当然也少不了流言蜚语。
“有劳公公!”綉娘上了辇轿,平静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李公公扬起手中的拂尘,用那尖细悦耳的嗓音沉吟道;“起轿—”
轿子穿梭大街小巷大约有半个时辰,来到了皇城大门时停了下来,绣娘掀起轿帘的一角,一道刺眼的逆光从屋角穿射了过来,阳光璀璨的照耀在琉璃屋顶上,宫墙环抱,瓦檐翻飞,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犹如一道道枷锁,将外界与世隔绝,显得十分冷清、寂肃。
轿子很快来到了永硕宫门前,高大华丽的玉石牌匾上题写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永硕宫,”
一阵清风微微吹拂起永硕宫外数朵玫瑰花,花瓣随风飘落而下,卷起一股淡淡香味。
李公公上前掀开轿帘,轻声唤道:“柳小姐,永硕宫到了,请下来吧。”
说完太监掀起轿帘,伸出手扶着綉娘走下轿子。
永硕宫里金碧辉煌,静谧无声,四面帷帘高高卷起,麝香缭绕。
太后神色疲倦的歪靠到凤榻上,一身雍拥华贵的紫色凤裙,却难以掩饰岁月的留痕。
李公公走了进来,上前恭敬的垂首启禀道:“禀太后,柳小姐已在永硕宫外等候。”
“快传!”太后缓缓睁开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眸,睨了眼殿外甚久,这才缓缓起身,伸手扶在嬷嬷的手背上,挪着步伐外大殿外走去。
绣娘步伐轻盈的随着李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永硕宫的大殿内,一路上的垂首并未看清太后的样貌,上前一步,弯腰屈膝道:“民女柳绣娘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良久没有回应,绣娘望着那双愈行愈近的三寸金莲,心不由深深一紧。
“把头抬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嗓音,绣娘缓缓抬起了头,心头更是一紧,映入眼帘是一个瘦骨如柴的老妇人,眼眶深深地凹了下去,稀疏的银发包裹不住满是黑斑的头皮,浑身上下抖得十分厉害,若不是左右宫女搀扶着,真怕她支撑不住,再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可想而之太皇太后已经病入膏肓。
太后望着那张清秀的脸蛋,眼底泛起一抹错愕,但很快恢复一贯的冷静,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在罗汉床上,朝綉娘挥了挥手道:“到哀家身边来!”
见太后发了话,綉娘站起身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上前挨坐在她老人家身边。
太后见她态度恭谦,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先是安慰般地拍了拍綉娘的手背,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娘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凌儿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常进宫陪伴在哀家身边解闷,可惜啊!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死了……咳咳。”说着她捂嘴轻咳。
綉娘掩下眼底那缕暗芒,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芒,有些难过的道:“太后您要保住凤体,娘亲在天有灵定不希望您为她伤心难过。”
太后很快敛起伤感,目光上下打量着綉娘,见她行为举止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眼底尽是一片欣赏之意,不由询问道:“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你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可有婚配?”
见太后问了话,綉娘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的,哭诉道:“回太后的话,綉娘自小就与陆家大少爷指腹为婚,三年前綉娘嫁进了陆府,只因綉娘得了不足之症,不能为陆家添香火,素日待我如同亲生女儿的婆婆突然间翻脸不认人,还直言说是要把我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赶出陆府。不但如此,还被相公推进湖水里,好在綉娘命不该绝侥幸活了下来,綉娘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便主动提出和离,怎料相公说什么也不肯和离,还将我软禁在房里……”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太后,您要为綉娘做主啊!”
闻言,太后神情严峻,龙头拐杖深深一顿,闷哼一声:“岂有此理!”
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纷纷跪在地上道:“太后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