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内,丫鬟翠竹提着一桶水倒入沐浴池内,清澈水面上漂浮着大小不一的玫瑰花瓣,锦杌上放着一顶熏炉,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麝香。
琥珀以及梅子站在绣娘左右两旁,轻轻脱去那身晦气的寿服,雪白粉嫩的皮肤像是潜在牛奶般白皙,取出发髻上固定好的珠钗,乌黑发亮的长发披泻在背脊上。脚尖轻轻点了点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整个人潜入水内,任由丫鬟清洗那一身胭脂水粉味。
因为脑海里那些陌生的记忆还很浑浊,便从丫鬟琥珀口中套出了话,她穿越到一个汉朝时期,所属的地理位置是在济南郡这一代,而这具身体主人的父亲现任南昌州的知府大人,母亲在她六岁那年因病去世,家中有一长兄,名为柳家生,虽还只是一名秀才,但却是周太尉的得意门生,前途可谓是无量。而她柳绣娘是家中宠女,父疼兄宠。
三年前经媒婆介绍,下嫁给陆家长子陆子轩为原配,前两年小夫妻还挺恩爱的,后来因诊断出她患有不足之症,未能继承香火,相公渐渐与她感情淡了,婆媳关系也逐渐恶化。
老太太原以为讨了个好媳妇,谁知她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老太婆急迫抱孙子,让媒婆找了几家门当户对的庶小姐给自家儿子做了填房。
根据绣娘的目测,陆家是济南郡一代的首富,经营数十家客栈,发布在大江南北。
陆府坐东向西,占地约有四十来亩,是四合的大院子,走进大院子内便是大堂,东边是香阮苑,是老太太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居住的地方,中间则是北塘阁,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厢房,是姨娘、小妾的住处。西边是凌霄院,有四五间别致的书房、淋浴房,一条蜿蜒曲折的走廊是四面想通的,通往陆府后院便是偌大的花园。
左右邻居是几位姨太和少爷、小姐的住处,老太爷英年早逝,撒手别下原配罗氏、五位年轻貌美的姨太和七个儿女,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起纷争,罗老太便想出一个法子,让五位姨太和六位庶出的少爷、小姐搬出去住。
让他们搬远了,罗老太怕人说闲话,就让他们住在陆府旁边几座房子里住,一来可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二来免了不少口角之争,眼不见心不烦,三来离她近了,可以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何乐不为。
罗老太果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位姨太和少爷、小姐都不敢争财产。
在这个大宅院内若不谨慎小心点,到头来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说来这都怨柳绣娘太过好欺负,人都说兔急了还会咬人,她却一个劲被人欺负着,真真是个被钉子打了也不会吭声。
想到这,绣娘不由将脸潜入水内。
“小姐这次大难不死,真是老天保佑呢!”耳边突然响起起梅子那温润极为好听的嗓音,只见她一面为她擦着光滑白皙的后背,一面笑容满面。
琥珀穿了件翠花色半肩袖,里着粉色襦裙,她拢起长袖将放在一旁的水桶倒入池内,笑道:“可不是嘛!想来这次定是夫人在天保护小姐,才能让小姐化险为夷。”
绣娘扭了扭酸痛的颈部,看了眼两个丫鬟,稍叹了一声,心想你们的小姐八成已经见阎王爷了,现在她不过只是借着这幅皮囊过日子罢了。豁然起身走出浴池,白皙的皮肤滑过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拭去了一身浓浓的胭脂水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小姐,快擦擦身子,这样会感冒的。”琥珀连忙掀起挂在架子上的白布为她擦着湿漉漉的身子。
每每触碰到敏感部位,绣娘身子不由哆嗦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起琥珀手中的白布道:“我自己来吧!”声音淡淡的,话罢,动作轻柔的擦着湿润的长发。
待头发、身子都干了以后,换上了淡红洋绉素罗大袖,粉色撒花洋绉裙,那头长发在梅子心灵手巧下挽成牡丹髻,两腮留有两缕微卷的丝发,斜插着一致精致的赤金衔珠步摇,发髻中间戴上一条金链子的华胜,中间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柳眉间点缀着一朵牡丹妆。
站在一旁的琥珀用赞赏的目光繁琐着绣娘这一身艳丽的装扮,笑道:“果真是应对了那句俗话呢!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丫鬟翡翠手里端着茶水从耳房走了出去,炸一看,不得了了,小姐这一身打扮与天仙相比毫不逊色,只是看着不大习惯。“真漂亮呢!只是小姐平时都是打扮得有些朴素,今个这么一打扮,相信大少爷见了,会很喜欢呢!”
“油嘴滑舌。”绣娘透过模糊的铜镜看向翡翠,嘴角轻抿起,“我这身打扮纯粹是个人喜欢,他喜不喜欢与我没关系。”声音里透着对陆子轩深深的不屑。
听了这话三个丫鬟互相望了各自一眼,总觉得小姐起死回生后,像是变了个人,就连陆子轩曾送她一对玉镯子,被她视为最珍贵的定情信物都不戴了。每回一提起陆子轩的事,就会引来她满满的不屑和深深厌恶。
话刚落,只听屋外传来丫鬟凤儿焦急声音:“小姐,出大事了。”说着推门走了进去,绿着脸把话接了下去,“方才听老太太屋里的翠嬷嬷说,大少爷相中了元家庶出的三小姐,老太太说这几天晦气太重,也该办点喜事冲冲晦气,也就没反对这门亲事。”
琥珀闻言,绣娘这才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陆子轩不但不来看她家小姐,这会子竟然想起纳妾来,想到这,她不由得替绣娘愤愤不平起:“陆家人还有没有把小姐放在眼里?好说小姐也是这家女主,要纳妾也得待小姐身子好了差不多再说,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不仅如此!还放了话,说是……如果小姐一年内若怀不上孩子,就让其他姨娘来代替小姐大少奶奶的身份。”凤儿也觉得陆家人这么做太过分,之前在柳府那段日子,老爷、大少爷待小姐可好了,小姐每日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嘴,比起在陆府这落差也太大了。也只有她家小姐沉得住起,若换成她早闹翻天不可,“小姐,奴婢知道你不想惹老太太不高兴,可是眼下都欺负到这份上了,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绣娘若无其事的对着镜子挽了挽发髻,豁然起身迎着暖风往屋外走去,嘴角的笑纹叫深了几分,“竟然男有情,女有义,何不让我来做这个老好人,成人之美。”说着话同时,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泛起一抹暗芒,话罢,便走了出去。
四个丫鬟听得那是一愣接一愣的,之前大少爷纳妾,哪回她不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的?如今却看得这么破,就连声音都夹杂深深不屑,果真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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