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凉桥下,依照惯例成了最热闹繁华的时刻。
铁嘴一张,笑谈天下风云,洞悉乾坤始末,论尽是非成功。
那赵铁嘴一袭靛青长袍,脑门透出几条皱纹,发髻捶胸,手持一把折扇。
“啪”
手中折扇一掀,露出扇面上的万里山河图,江山如画。
“这绥远大将军骁勇善战,早已威名远播,不必迎战只要她的名字被敌人知道,敌人立马吓得肝胆具碎,大原有如此良将实乃大原之福。但大原偏偏有了魏源那样的奸佞,害死绥远大将军一家,以致大原丧国,王朝破灭……”
台下的赵铁嘴讲得是热情洋溢,台下的我偷得是不亦乐乎,一手一个糕点往衣服里揣,脸上带着窃笑。
蓦然,醒目一敲,全场寂静,赵铁嘴扇子一指,指向躲在人群中的我吼道,“又是你林小画!又来捣乱吗?”
我顿住,立马跳了起来,喊道:“姐妹们快走!被发现了!”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茶楼里忽然窜起了几个身影,拿去桌上的东西立马跑了出去。
“又是这个小兔崽子!来人给我拦住她们!!”茶楼的老板看着又是我的时候头疼得一塌糊涂。
这这附近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整天带着一帮人在华州城里无恶不作,专门偷吃骗喝。
其实我本身倒是也不坏,抢来的东西经常分给自己的那帮人吃,只不过确实是华州城里百姓不大愿意见到的人。
小小的茶楼里顿时鸡飞狗跳、人头攒动,杂乱的叫声在茶楼里传了开来。
一个身高马大的女子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双大手正欲我。
我嘻嘻一笑:“姑娘快看,你后面有个美男!”
那个女子一听立马回头看去,我拿起身旁的木凳敲在女子的后脑勺,笑哈哈地说道“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美男来了会看你吗?当然是先看我了!”
一个小胖子从旁边站了起来,大声地吼道:“老大,小心身后。”
我转身一踢脚,这下不偏不移地踢在了来人的两腿之间,让来人痛得捂住伤处在地下滚来滚去。
呜呼!我的脚法是越来越精准了。
“老大好帅啊~~~老大最厉害了~~~~”我的回身一踢让和她一起来偷东西的伙伴们忍不住拍手叫好。
我甩了甩头发,笑得十分得瑟:“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神话而已~~~!不陪你们玩了,我们撤了。”
此言一出,茶楼里的伙伴立马收拾好东西全部拥挤出茶楼,茶楼的门被撞翻了一半,‘听雨轩’百年老店的招牌轰然落地,摔成两半。
茶楼老板心疼地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招来了我你这个小兔崽子啊~~~!娘啊!我对不起‘听雨轩’啊~~!”
东凉桥上人影密集,东凉桥下碎影稀疏,隐隐透落着金碎的阳光。
“老大你这次可真狠,直接砸了‘听雨轩’的招牌,铁定把那女人气得半死。”原先为我报风声的小胖子看着我崇拜地说道,十分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是啊是啊,老大真不愧是老大,真的好厉害~~”
“跟着老大混不愁没饭吃,老大最好了~~~~”
“老大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我笑笑,拿起小石子扔向东凉河,连续惊起了几个水漂才慢慢沉入湖底以致水纹消失,“哼,谁让那个老女人总是喜欢欺负我爹,老娘没拆了她的店就算便宜她了,这次只是一个招牌而已,下次直接拆店。”
说罢,又是一个扁扁的石子扔向东凉河里,连续惊起十几个水漂才没入水中,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着身后的伙伴们说道:“行了,你们也回去吧,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看着平分吧,我要回倾艳楼了。”
几个伙伴欢呼一声,又是些许欢呼之声,在东凉桥下慢慢散开。
日暮褪下,淡月笼罩着繁华的华州城,花灯挂门,暗香浮动月黄昏。
碎花影月秋微凉,俏随菡萏,孤城画角,华州城的夜晚繁华似一场盛世烟花。
我抱胸走在华州城的小巷里。
华州城的巷子透着幽静,爬墙草黏在两边看似年代已久的墙壁上,斑驳的印记记载着它的古老历史,褪色的绿瓦反而更显庄重,一条条看似平常的印记却让我莫名平静下来。
安静是好事,但过分的安静便不是什么好事。
小路的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了些许声音,透着幽静的小路越拉越长,呜咽的哭泣声透着无助和柔弱。
我扶额暗叹:帮还是不帮,真是个问题。
思虑片刻,我还是抱胸走了过去。
小巷的那头有一个身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我咽了一口口水,手扶着墙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说道:“姐们,是人是鬼啊?”
巷尾那人闻言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我立马彻底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人乎?鬼乎?仙乎?
仿若人仙鬼乎飘渺不定,浮生暗雅间点点苍白。
那一抬眸之间,倾国倾城般的容颜竟然连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蹲在地上的男子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我,不禁更加紧张地抱住了身子,对着我嗔怪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收回了呆滞的目光,咽了一口口水,呆呆地说道:“……我没看什么啊我什么都没看我没看见美男真的!”
我的话让原本泪眼朦胧的男子轻轻地笑开了,那一笑如春水映梨花,翛然映入我心里。
我蹲下了身子,“哎,你是谁?看你穿得这么体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苏然之。”
“什么东西?”
“在下的名字加苏然之。”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他仍然蹲在地上,伸手推了推了他的肩膀说道:“哎,地上是不是有金子?”
苏然之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我,不懂我为何要这么说。
“我看你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应该是在护金子。”我撇撇嘴说道,伸手抱住苏然之的肩膀笑得无比殷勤,“要是下面有金子,可得分我一点。”
苏然之的脸颊刷得粉红,看着我在他肩头的手脸色有点不自然,“姑娘,男女有别,而且在下是因为脚扭了,不是因为金子。”
我看着苏然之一脸不自然,立马撤开自己放在别人肩膀上的手,笑了笑。
但是,眼前的男子……确是美丽到人神共愤!
一身月白色(有必须解释一下,月白色并非白色,而是很浅很浅的蓝色)锦袍隐隐透出他的贵气,如墨的青丝散下来,遮住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眉目之间是连墨画都画不出来的绝美,美眸之间略带不安,让人撕心裂肺地想要抹去那抹不安。
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绝美。
似乎他呼吸之间便已深深扣住人的心,所有的开心悲伤只在他的笑颜之间。
他若笑了,一切安好。
他若是皱眉,会令天下人为之悲伤……
当然也包括我这个甚喜美色的人!
“你家在哪里?”我叹了口气,抱着‘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准备把这个美到吓人的公子送回家。
毕竟人家长得那么美,就这样把他丢在路上,可谓是危险重重。
苏然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我,“我是随娘亲和父亲来华州,现在暂住在柳府,因为今天是花灯会,想要看看所以偷跑了出来。”
我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慢慢扶起了眼前的美人。
只是没想到蹲着和站着距离居然这么大,站着的苏然之竟然要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真是仰视的角度啊。
悲愤!郁结!怎一字了得!
苏然之本就生得是倾国倾城,再加上华州称的夜晚本就是繁华,才刚出巷子便惹来一大堆人围观美人,但是无奈我这个远近驰名的恶霸就扶着美人,就算她们想上来,也因为我不敢上来。
他看到这样情况,咬了咬唇有些愧疚地说道:“都是苏某给姑娘添乱了。”
我一愣,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腰,笑得无比邪恶,“美人儿知道自己错了,为了报答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他愣住,脸又变红了,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好啦,逗你的啦,看你紧张的样子真好玩,更何况我林小画在这儿是出了名的恶霸,哪里配得上你。”我又笑,看着他的侧脸无所谓地说道。
他依旧沉默,看着湖上雕梁画栋的画舫状似呓语地说道:“后天便是乞巧节了。”
乞巧节?我轻轻点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却不知,苏然之已在心中默默记下我的名字。
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飞快的速度撞得路人忙散开。
我连忙抱住苏然之往右面的墙上靠,整个人靠着我。
我似乎能闻见他身上清新的檀香……
很近很近。
我尴尬,连忙让他站好,看着急速奔驰的马车冷冷地笑笑,拿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向马车后窗砸去,之间马车后窗被砸开,从里面传出来一身怒吼:“给本夫人停车!”
马夫勒住马缰,马前蹄扬起,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中年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拿着手里的石头怒吼道:“是哪个兔崽子敢砸本夫人?!不想活了吗?”
我笑,大跨一步走了出来,“就是你姑奶奶我砸的,怎么样?”
那女人走了出来,当她靠近的时候,我才认得她,连忙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家主啊!”
那女人听了之后高傲地仰起头,鼻孔里都透着不可一世。
很可惜,我不领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