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扑天盖地的附和声,都是打着以皇帝龙体为重的幌子,装出一付关心皇帝的表情,看得长孙洛一乐,继续怂恿对面的尔朱昊然兄妹道:“七皇子,九公主,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来日再向皇帝陛下请罪吧。”
尔朱昊然沉思片刻,还是摇头:“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大婚,主人不撤岂有客人先撤的道理。”
吃饱喝足好打架,楼无病还是继续埋头地吃着自己面前的瓜果,丝毫没有把他们的争执放在眼里。
长孙洛泄气地低叹道:“既然你们都不走,那可就对不起了,皇帝陛下,我可要先走了,免得到时把我的新衣服给烧坏了。楼楼,我们两个可是住一起的顺路,我带你回去算了。”
楼无病似在犹豫地看着南宫孤鹤,一脸为难的表情。
长孙洛不死心地继续游说:“楼楼,你知道你这件衣服要多少钱,如果损坏了,价值可是无法估量哦。到时只怕是送衣服的人可要伤心死了。”
南宫孤鹤冷冷地表情一放,让众臣禁如寒蝉。
“长孙太子乃是金贵之躯,要想离去,朕不拦着。可是楼无病可是我的臣子,她自然得留在这里。还有各国使者,想要离去的,尽管离去。”
此言一出,几乎有大半的小国使者都迅速起身告罪,然后带着众随侍匆匆离去。只除了有言在先的尔朱昊然与长孙洛。
长孙洛无赖的表情一怂,几乎用哭着的声音说道:“我是怕死啊,谁叫我老爹老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啊。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大不孝啊。”
南宫锦终于忍不住出声,打心里就看不起他这么脓包的太子,亏她刚才还觉得他的笛子真的吹得很好听。
“我皇兄不是说了,你想走就走啊,没人拦你。”
“锦儿,不得无礼。”南宫孤鹤沉声训道。
南宫锦不服地转过视线,却是看到楼无病镇定的表情,眼里闪着一丝怎么也隐不住的嫉妒,她想得可真美,想要跟着尚武太子双宿双栖,哼,她的眼底深处多了一丝算计与毒辣的神色。一想到古如烨待她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更加坚定了这种信念。
长孙洛似乎在冥思苦想,“我好像记得楼楼,原来就是说失去记忆不知是哪里的人,再后来就是说是冷家的三小姐,可是现在的冷三小姐已经坐在凤位上成了皇后,那你就不是三小姐了,你说,你到底是哪里的人啊?”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也是,那就是楼无病在未确定身份之前,可能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喽。
楼无病从容不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长孙洛似乎有些害怕地看着上头的南宫孤鹤,轻轻地说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楼无病目光轻闪,突然出声,留住了长孙洛刚要离去的脚步:“你说得对,我必须要搞清我自己的身份。”
她走入正中,从容地走到中间,用从没有过的恭敬行礼垂首说道:“我记得答应皇上的事,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帮皇上做到的事,我也已经做完了,我希望皇上能够准我请辞,我要继续去寻找我的身世。”
南宫孤鹤心中有如一根利剑直刺正红心,一股从没有过的痛意从心底浮起,她真的从此就要离开商殷国了,现在的自己还拿什么来留住她。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她开口说要离开的那句话上。他本已紧握的双拳仿佛要捏碎自己的手骨,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因为他心底的痛已经全然掩盖住了手上的痛。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皇帝的脸上,为什么他们的皇帝一脸让人害怕的表情,哦,他们知道了,凭楼无病一身出神入化制造武器的本领,皇帝是怕楼无病会被尚武国或者南灵国给收为已用吧。
静静地,突然听到一个极为欢快的声音响起:“火势已经扑灭了。”只见一个敏捷的身影扑到皇帝跟前,大声报着喜讯,也即时缓解了场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南宫孤鹤还是没有说话,却突然在一个闪电的瞬间,明白了一个他极为回避的想法,那就是他爱上她,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心痛。他猛然抬起双眸,看着下面淡定的身影,绝丽倾世,坚强睿智,神秘莫测,她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本,引着他一直想要读下去的欲望,想要拥有这样的书,想要了解这样一本奇书。
他怎么可能这么笨啊,竟然会爱上一个与芯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还是一个不知其来历与身份的女子。那他对芯慈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啊?乱了,一切都乱了。
看到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冷芯慈极为不安,为什么他的眼里有着一丝悔恨,是在悔恨眼前人的失去,还是在悔恨他听从了自己的劝告,放虎归山。
“阿鹤。”一声柔软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看着楼无病及天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等着他的回答。可是想到将要彻底失去她,再也看不到她那慵懒的样子,看不到她漫不经心的表情,也看不到她上阵杀敌时的敏捷身影,也看不到她对他微笑时的宠溺,是的,就是这样一种宠溺,仿佛包容着他的一切,就像姐姐对弟弟时的那种微笑。明明比他小,却给了他这样奇怪的感觉。
南宫孤鹤定了定心神,把心底汹涌澎湃的感情全部隐藏在自己眼底最深处,微笑地回答:“楼卿家,寻找你的身世,朕一直都在派人寻找,已经有了些许线索。目前,只要你安心留在商殷国,朕一定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楼无病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此时,他还想要利用她,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南宫孤鹤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朝身边的冷芯慈笑道:“你与皇后真像是一对双生子,难道你的身世与冷家有关联。”
楼无病坚定地摇头,“我不会与冷家有任何的关联,只不过人有相似而已。而且,我觉得我和皇后一样的脸孔,我怕是对皇后的不敬啊。”
南宫孤鹤疑惑地看着她,反问:“楼卿家为何如此肯定没有关系,还是你已经知道了线索?”
楼无病干脆地应承道:“是,我已经得知线索就在南灵国。”
“南灵国。”众人一片议论声起。
“是。”
南宫孤鹤把眼神转向下首的尔朱昊然,只见他一脸平静地看着,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倒是尔朱冬儿已经全然忘记了冷千秋的事,高兴地说道:“那正好,我们马上就要回国,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我们南灵国啊。”
楼无病微笑地行礼:“多谢公主的盛情。”
南宫孤鹤脸上表情彻底僵住了,当着天下人的面,他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留住她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在他眼前晃动,难道他真的不怕把自己搞浑?就算留住了她,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芯慈。他记得自己曾信誓旦旦地对月发誓,转眼间就能把它丢在脑后吗?
终于,南宫孤鹤疲惫地挥挥手,叹道:“既然楼卿家去意已决,那就准奏吧。”
楼无病心底却没有松懈下来,只有当自己真正踏出这个皇城,才有可能他是真的放她走了。
他那温柔无比的声音响彻在空中:“如果楼卿家发现南灵国并没有你想要的一切,那你尽管回来,楼府永远是你的家。”
这样一来,有情有义的睿智帝皇在人们的口舌之中产生了。
看着她那风华绝代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随着长孙洛一起消失在眼前,南宫孤鹤拿起酒杯,掩袖一饮而尽,却掩不住他眼底那要想要杀人的狂怒、暴戾、冷厉、无情。他垂下首,把所有的不甘与心痛全部埋在心头,抬起头又是一脸让人心醉的温柔笑意,可是却在看太后那双明察秋毫的双眼里。她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儿子,这样的表情她可是太多年没有看到过了,只除了她几乎被云贵妃毒死的那一刹那,那看到隐藏太深的儿子,如此看来,他的心上人可能是那离去的楼无病。她轻叹,冤孽啊冤孽,为什么自己承受的一切儿子也要一一承受,老天不公啊。
一声报字在此时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只见一个士兵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伏在地上大声禀报:“禀皇上,西华门的守将已经牺牲了,太上皇带领的军队已经战死大半,请求支援。”
“古将军何在?”
又一声惊天动地地呼声大声响起,众人脆弱的心里早已疲弱不堪,一声报字让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全身瘫软在地。
“报,古将军带领的西路大军正在朝阳门赶来,被一群突然冲来的蒙面军队截断了,人数不下两万。”报信之人早已身负重伤,一等话说完,便已经昏死过去。
太后面无人色却强自镇定地起身,冷冷一笑:“这是一声预谋已久的暴动,看来云贵妃还是不死心啊。”
南宫孤鹤心中却浮起说不清的第六感,为何是这天,楼无病又为何会选在今天离去,这中间有何联系,与神秘的银面人有关系吗?一想到那银面人,就联想到他与楼无病的暖昧,他的心中就燃起熊熊火焰,他一定要揪出他。而且他几乎可以断定,楼无病的内力迅速增强,这中间一定有他的影子。
他下令把宴会解散,派重兵送太后与芯慈回去,看着她们依依不舍的表情,他还是迅速转身朝座骑而上,穿上铠甲迅速往西华门而去。
望着乱七八糟的人群,尔朱昊然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然后带着妹妹与随从迅速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