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应子龙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应氏家族也全部被下了大狱,顿时整个刑司已经是人满为患,帝都城中再次腥风血雨扑面而来。圣宠齐天的皇贵妃也已经被幽闭在连城宫内,因为她身怀龙子的缘故,可以暂免受谋逆罪牵连。谁又能料到,昨日才被夹道欢迎的大元帅,今日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
曾经隆盛一时的连城宫内一片愁云惨雾,再也听不到爽朗的笑声,所有连城宫里的宫人都低下曾经高昂的头颅,不敢去看变得寂静无声的皇贵妃。自从她被幽闭起来后,一直呆呆地坐在窗前,反复地重复一句话:“爹,你骗了我。”
自从那晚,楼无病再也没有见到过南宫孤鹤,想必也已经忘了他曾经说过要给她一个解释的话了。她也没有去打扰他,他这几天一直都宿在勤政大殿内,通宵达旦地忙于政事。刑部李达成曾是她大经司的下属,听说在此次审应子龙的过程中大放异彩,查出了他谋反的证据,铁案如山,令他哑口无言。皇帝已经判决,三日后斩立决。皇贵妃废其称号,在其产下皇子后,终生幽闭。
夜色如墨,宫墙檐角隐在黑暗当中,显得鬼影幢幢,透出一种诡异。楼无病手持一个莲花型的宫灯,漫步走向连城宫。
明天就是应家被斩于九泉台的日子,楼无病却是黯然踏入了连城宫内,只见宫内寂静无声,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照在墙角处,一个散发着无限凄凉气息的背影正呆坐着,整个人有如一具木偶失去了生命,看着窗外发呆。
宫女看到她的出现,连忙恭敬地上前,齐声请安:“见过冷姑娘。”
她摇头,递过手中宫灯,轻轻说道:“全部退下。”
本来如行尸走肉般的应常青却浑身轻轻一震,蓦然转身,满眼燃起一丝光亮,仿佛溺水之人抓难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冰冷的身子在风中扑簌发抖,脸颊却因为激动也稍稍红润,她扑到她的跟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四大世家灭亡后,你也曾经救过那些不满十岁的孤女,现在,我求你,救救我们应家的希望吧。”
楼无病没有说话,她也很想答应她,看着那些花朵般的生命就这么凋谢,她也无能为力。她也觉得自身难保,她前来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个问题。
她拿出藏在袖中的画卷,在她跟前打开,轻轻问道:“你可认得她?”
应常青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反问道:“这不是你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收画像,片刻之后又问起:“你对于冷家三小姐了解多少?”
听着她语气里的怪异,应常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突然抿唇一笑:“那冷家三小姐是他自小就认识的,听说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不知为何,那冷三小姐却突然失踪了,之后就是你的出现,你难道不是冷家三小姐吗?”
楼无病朝她点点头,“我会尽我的能力救下应家那些孤女,如果我还可以的话。”
应常青突然朝她磕了一个头,郑重地看着头:“如果你能救下她们,此恩我会留着来生来报。”
楼无病轻叹:“就怕我也是泥菩萨一个。”说完便转身迈出了大门。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应常青脸上逐渐现出疯狂之态,放声大笑道:“坐收渔人之利的冷家三小姐,哈哈哈,楼无病你也真是可怜啊可怜。”
南宫孤鹤轻轻抚了抚额角,坐在灯火通明的勤政殿中,已经连续三天宿在这里,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躲避楼无病,想着那次晚宴,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要他给她一个解释。不知为何,一想到楼无病的那张脸,他的心就堵得慌。
魅一轻身飘进了宫里,跪下回话:“禀主子,冷家三小姐已经接进宫来了。”
南宫孤鹤蓦然一惊,喃喃自语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魅一也被怔住了,主子不是日思夜想地念着三小姐吗,怎么这会反而嫌来得快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南宫孤鹤轻轻叹口气,又问:“楼无病怎么样了?”
“她刚刚单独一人去了连城宫。”
“什么?”南宫孤鹤一惊。
“现在已经离开了。”
魅一看着大失常态的主子,轻轻询问道:“冷家三小姐目前安置在落凤阁,那里人少些,主子可要前去相见。”
南宫孤鹤也理不清自己的这种心态,最思念的人到了眼前,反而踌蹰不敢前去相见,因为他怕见到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那眼神慵懒却偶而透着坚毅的脸孔,怕看到那双眼睛里所射出的冰冷目光。
他素手一挥,魅一迅速退出屋内,烛光映着他美得惊人的脸庞上愁思万千。终于,他人影一晃,整个大殿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黑暗当中,一条风神俊美的身影朝落凤阁靠去。
楼无病心神恍惚地朝锦仪宫里走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南宫孤鹤带她去的落凤阁,转身朝冷宫方向走去。
阴森的落凤阁前已然在望,武功大为进步的楼无病却远远地发现,整个冷宫外围满了绝顶高手的气息,她迅速把自己隐藏在树后,远远望去,没有多久,只见一条人影如飞般掠来,眨眼间就来到了落凤阁前。犹豫片刻后,随后跨了进去。她看得真切,那是南宫孤鹤的身影。没想到啊,他的轻功如此利害,想必武功也是绝顶,想必比起长孙洛也不会差太多。她苦笑,没想到这些古人一个都比一个精明,带着一个假面具蒙骗了天下人。
她脑中闪过疑惑,这落凤阁里的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神秘?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觉得这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这里面的人一定就是冷家三小姐。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她的第六感的确非常灵。
她神色不动地离开这里,免得惊动了里面的高手。她思索片刻,朝着宫外飞掠而去,来到楼府前,只见整个府里还是一派常见的奢靡情形,长孙洛醉卧美人膝,脸上沾满了各色胭脂,那可都是美人们印下来的唇印。
她冷冷一笑,厉声喝道:“全部退下。”
所有乐师与姬妾俱都一惊,知道她是此间主人,全部依言走了个干净。
长孙洛冷冷地朝她瞟了一眼,“你赶跑了我的美人,难道想要代替她们?”
楼无病没有说话,只是一屁股就坐到石桌前,专注地看着他:“帮我一个忙。”
南宫孤鹤轻轻走向那风华绝美的背影,听到他的脚步声,只见一张楼无病的脸孔转了过来,在看到他的时候,惊喜地扑入他怀里,温柔地笑道:“阿鹤,终于看到你了。”
南宫孤鹤在看到她那张绝色的脸孔时,反复打量她眼中的温柔与撒娇,让他心下无来由地一松,她不是她,她那如水般的目光温柔地缠绕着他的思绪。他用手臂紧紧地圈住她,那久违的郁金香花味直冲入鼻,不是那淡淡的天然体香,他唇角一勾,轻然一叹,眼中却现出罕有的迷茫,心中却并没有重逢的喜悦。
感觉到他的清冷与淡漠,她脸色有着一恍而过的失落,冷芯慈脸上重新浮起笑意,大概是太久没有相见才会如此吧。
南宫孤鹤忍中心中越发的空洞,微笑道:“怎么不等我亲自来接你?”
冷芯慈小嘴一翘,爽朗地大笑道:“我来监工啊,我也想亲自看看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啊。”
南宫孤鹤神情一变,随即笑道:“你怕我会杀人灭口啊?”
冷芯慈风华无双的脸上有过一丝愧色,把身子轻轻偎进他怀中,悠然长叹道:“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做得不对啊,毕竟你利用了别人的感情来成全我们。所以我想要你在其它地方弥补她。我听魅一说,她特别爱钱,如果能够让她荣华一生,富贵一生,我的心才会稍安。”
南宫孤鹤颤抖的手还是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背部,温柔笑道:“我说过的话岂会食言,就算想的话,你这个活菩萨岂会放过我啊?”
冷芯慈嗔道:“你知道就好。”
南宫孤鹤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暴戾,沉下脸来:“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说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大婚典礼。”
冷芯慈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憧憬,笑得柔情似水:“只要新郎是你,就是天底下最浪漫的婚礼。”
南宫孤鹤心中闪过一丝怜惜,为刚才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感到一丝歉意,伸出手来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子,轻轻笑道:“那三天后你就等着做天下最美的皇后吧,我南宫孤鹤唯一的妻子。”
萧色望着月光下相拥的一双人影,心中涌现出另一张看似慵懒表面下的那份坚毅的面孔,忍不住透出丝绝望,真正的商殷皇后已经现面了,那她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