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让它那么小的。”曦曦有些难为情。如果它能听我的话,我早就说个不停了!奇怪的是身材长了不少啊,脚却没动静!“跑步都跑不快的!”
“脚小跟跑不快有关系吗?”你的理论总是很奇怪。
“你可不可以放我下来啊。”在约瑟夫的怀里,被抱来抱去的,难免会被认识的人看到。汉斯也会知道的,到时候可能就不是你找他决斗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爱生事端呢?!
“我不想让你赤脚走路。我的灰姑娘。我会为你找到合适的水晶鞋。”约瑟夫根本没在听,“过去,你的鞋是弗兰克帮你定做的对吗?”应该是这样。
“嗯。”
“还有其他的一切。也都是他一手包办?”
“嗯。”
那以后换我好了,乐意效劳。
库戈瓦鞋行是柏林最大最悠久的手工制鞋作坊。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名门淑媛们的脚,大都光顾过这里。
曦曦坐在松软的矮榻上,一个制鞋师傅精心量着尺寸。
这是一双应该在花瓣铺成的地毯上旋舞的脚,不!它们应该在柔暖的白云中起舞,在清泉流淌的细沙上徜徉。纤细修美,白晰粉嫩,光洁润泽,滑若丝缎,绵腻柔软,玲珑晶莹如玉脂雕琢。
尺寸量得很精心,所以仿佛时间很久。
“还没完吗?”约瑟夫皱起眉头,这个男人又摸又捏的,到底有完没完!
制鞋师傅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少校先生似乎很生气!可是为什么?难道,难道他连,也难怪!这是多漂亮的一双脚啊,我做了半辈子鞋,第一次见过这么漂亮的脚,简直就像艺术品。
“少校先生,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扶一下。”这下少校先生果然满意了。
“量仔细一点。按着尺寸我们要做一批鞋出来的。”轻轻握住她的纤足,她似乎颤抖了一下便安心在自己的手掌上了。约瑟夫低下了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在笑。
又一辆车停在库戈瓦鞋行门外。
“哦,汉斯来吧。”索菲亚打开车门,最近做好的几双鞋,本来要等人送的,刚好经过这里。“怎么约瑟夫也在这儿。”一眼看到弟弟的车,难道陪母亲来的吗?“来吧汉斯,也许我母亲在,你要不来我可不高兴了。”
汉斯兴味索然地从车上下来。全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衣服鞋帽,没完没了。只有她,不一样。又是她!我要忘了她!你别想再要我不计一切的付出。
索菲亚有意无意地蹭着汉斯的胸膛,撩拨他的情思。亲爱的,别总是这样心不在焉地对我。但很快,一对璧人卿卿我我的身影落入两个人的眼帘。
“这样可以了?”曦曦低着头,几乎半倚在约瑟夫的怀里。完全没察觉,愤怒的火焰在身后升腾。
有好戏看了!那个西尔维斯!居然和约瑟夫那么亲密!天哪!好样的约瑟夫!索菲亚本想躲到一旁看戏,忽然又变了主意,故意向汉斯身上靠拢过来。
该死的他居然握住她的脚!汉斯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曦曦抬起头。天哪!汉斯,他的怀里,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何等的妩媚妖娆、美艳绝伦,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人不感叹,造物主笔下熠熠生彩。
“索菲亚,你怎么会来这儿。”约瑟夫有力的臂膀抱住曦曦,慢慢站起来,“曦曦,这就是我姐姐,索菲亚。”
“您好。”这是约瑟夫的姐姐啊,将军夫人。
这个东方来的精灵,依偎在约瑟夫的怀抱。她黝黑深邃的双眼,仿佛能洞穿每个人的心,又仿佛失落天堂,对所有的一切悲悯而无奈。是你牢牢钳住汉斯的灵魂吗?让他窒息,让我陷入无边的苦痛。
但是,我在你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悲伤,只有女人能察觉的,那种悲伤!
这个放荡的女人!“谁让你到处乱跑的。”你又准备挨一顿鞭子了吗?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样虐待她!”不待曦曦回答,约瑟夫已经愤然回击。
我,虐待她?她说的吗?汉斯微眯了双眼。“作为监护人,我命令你回家。”我会弄清楚怎么回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我很质疑你的合法性,如果你胆敢使用暴力强制,我不会袖手旁观。”约瑟夫冷冷说道。
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曦曦用力拉拉约瑟夫的衣袖。“不关他的事的。是我自己没有穿合适的鞋。送我回家吧,求你。”
她身边,是最优秀的男人,没有把握,我会输掉这场爱的争夺。汉斯心中陡然沉重。
他身边,是最美艳的女人,而且是,约瑟夫的姐姐,天哪!曦曦感觉一阵阵眩晕!
一路上,她都在沉默。你爱他吧,也许只有我知道,你爱他,但是,他在伤害你。可你也说过喜欢我,我知道,所以我不放弃。“要不要我给你安排新的住所。”约瑟夫低声问。
“不要。我现在还不想。”曦曦低下头。
是的,你总是不断坚定自己的信念,你总是在到处说你爱弗兰克,正是因为,你并不确定。当你的心渐渐沉沦,你会发现,爱上一个人,只是身不由己。
我会等你,曦曦。
她!他们!汉斯在索菲亚热烈的拥抱中,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把约瑟夫劝走了。曦曦叹口气,“小宁子,你说,我还能不能把旧鞋子找回来穿?”
“那您得问问高利克,我去问吧。”格格是霍夫曼少校送回来的,这是个好消息,可她的脚!那双鞋!可是少校怎么不问问鞋的事呢?还是格格又拒绝了人家!
“什么?你想找回你的旧鞋子?”
曦曦在花园的木工房找到了高利克小姐。她正和花匠的老婆一起喝着咖啡。
“对不起,我想是我说错了。我的衣服大部分不能穿了,但是鞋子还可以。”
哦?高利克挑挑眉毛。那你跟我来。
破旧的屋舍隐藏在一条窄窄的小路上。几个拖着长长鼻涕的孩子疯跑着,见有陌生人来,立刻止住嬉闹,怯怯地跟在后面。
“夏尔耐。”高利克喊了一声。
一个瘦高个子的女人从一扇歪歪斜斜的门里出来,她面容愁苦,一双粗大的手因为操劳过度骨节有些变形了。
“您好,这位小姐是。”女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高利克小姐身后公主一样的小姐让到屋里。
“妈妈,谁来了!”一个姑娘蹦蹦跳跳从屋中出来,“来客人了吗?”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脸上没有母亲的愁容,红扑扑的,天真快乐。
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的。曦曦这样想着,赫然发现自己的旧靴子套在女孩子的脚上。
“你想进去吗?”高利克看看身边的人。就连格林科那样号称连接最上层与最低层的开明小姐,也不敢轻易踏足满是虱子跳蚤的穷地方。
“好的。”
天哪!这样的富贵小姐居然要进来。愁苦女人敢忙转身进屋收拾起来。
“有人来了吗?”一个半卧在床上的男人吃力地支撑起身体。这是很窄很小的三间屋子,卧床的男人在里面轻咳着,客气地打着招呼。
夏尔耐·克科,这霉运连连的女人,不过是众多穷苦人中的一个。她和丈夫都没什么文化,只能卖苦力,最近丈夫又跌断了腿,家里有五六个孩子。最大的艾娃才刚十一岁,帮不上什么忙。
哈克,忽然曦曦想到哈克,心里一阵悲伤。
“谢谢你好心的小姐。”夏尔耐摸索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端出一杯热热的牛奶。“喝吧,西尔维斯小姐。孩子的舅舅在奶牛场做工。这牛奶很好的,绝对比你平常喝过的要好得多。”
“谢谢。”曦曦端起杯子,在众人的注目中喝了一口,真的很好。确实好喝。杯子很粗糙,但是洗刷得很干净。
“幸亏还有牛奶,孩子们不至于饿着。”夏尔耐把最小的孩子放到膝盖上爱怜着。那孩子只有四五岁,张着大大的蓝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曦曦。
“谢谢。我”曦曦看看高利克小姐。
“夏尔耐是给我们家缝补浆洗衣服的。她丈夫断了腿,一直凑不够钱医治。你的旧衣服大部分送给他们了。”高利克小姐看着曦曦。
“治腿需要很多钱吗?”曦曦看着高利克。
“是的。如果我有,我会的。”高利克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唉!总是这样,钱总是被我随随便便拿出去,急用钱的时候就没了。
“格林科呢?”也许可以问问她。
“她,她从不伪善。”她才不管这闲事,优胜劣汰,这些人在她眼里就该自生自灭!
“我,对不起,我”曦曦看看高利克小姐。
去求他?不!
去找他?算了。
我自己能解决的。曦曦心事重重,跟在高利克身后告辞出来。
“到底有多少穷人?”曦曦自言自语。
“犹太人越多,穷人越多。”高利克回了一句。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很多人饿死了,是因为有些人吃得太饱。”高利克转过头来。
我不知道,阿尔伯特说过,很多事,我不懂,但是,眼下我需要一笔钱。
小宁子扎煞着双手,看格格翻箱倒柜的。真的没有,什么也没有了。德意志银行存的东西,自己是肯定拿不出来的。怎么办?
轻轻打开一个木盒,两枚金币静静躺在那里。这是弗兰克送给我的。童年的一切,都将逝去了吗?
两枚金币,一条火红的披风,摆在高利克面前。
送给他们,我不知道能帮他们多少,还有多余的衣服,我会慢慢让小宁子整理出来的。
女孩的眼中有泪。
这件披风,应该是科勒尔庄园带回来的。
那么,两枚金币呢?
“我再凑一凑,应该没问题的。”高利克迅速收好东西,最好别让薇罗尼卡和格林科看到。
想了想,将一枚金币放回女孩子手中。这一定有什么纪念意义吧!我想!她在哭啊!
曦曦将那沉甸甸的一枚放回高利克手中,转身跑了。
善良多情的孩子,上帝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