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不起啊！请安排我回家，谢谢。”曦曦垂下头，唉，刚才人家还好心帮我弄头发，我却这么大声吼人家，太不应该了。
“你在这儿不挺好吗？不用急着回去。要不，让你的古诺保姆送你。”古诺看着办好了，叫他多事。
“那古诺什么时候来？”曦曦飞快地问。
“谁知道。让我安静，小姐。”早知道还是恶狠狠地对她比较好！
“我明天要上课的。”曦曦不安起来，难道今天真的不能回去了？那功课怎么办！
“原来你还是个好学生。”汉斯侧过身。
“如果功课落后了，就不是了。而且我现在这么努力，也不一定能考上柏林大学。”曦曦搅动着手指，天哪，但愿能打动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吧！
“你才几岁？就想上大学了。”汉斯果然转过身。
汽车驶出几个街区，路边逐渐热闹起来。经过市场，叫卖与人流依旧。仿佛昨晚的杂沓与纷逃只是一个远去的梦魇。
只有偶尔路过一两处支离破碎或断壁残垣，凋敝地警醒昨夜的荒唐。
但那有限的几处，也在汽车飞驶时一闪而过。
曦曦看着窗外，默默祈祷赶紧回家，赶紧得到弗兰克的消息。
噙在嘴角的一声轻叹不经意地飘落在午后的阳光中，慢慢融化。
“怎么了？”话一出口，汉斯便懊悔起来，何必自讨苦吃，随她去！
“没什么。”曦曦回过头。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汉斯的侧脸上，他的脸色半明半暗，混合着纯真与邪恶，明朗与阴郁。仿佛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不知道弗兰克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并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金发碧眼的。可是，这里所有的人，只要看一眼，或听听名字，就能区分出来谁是犹太人。为什要这样？甚至埃米丽姑妈也…
过去，曦曦以为这里的人和她的父亲，还有麦克希姆伯伯都是一样的。可是，忽然她觉得其实她并不了解。这里让人陌生，让人恐惧。第一来到慕尼黑时，那种亲切，那种兴奋，早已荡然无存。曾经，街头那大大小小的石狮子让她无比欢心过，但是…
曦曦不去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她的思绪只是落在这儿便不动了：昨天，我的小木马玩具跑丢了。要紧的是，那是弗兰克送给她的，还有一捧娇艳欲滴的鲜花。一夜的骚乱与踩踏，想必它们现在早已变成尘埃里的碎屑。
“铁蹄踏碎入梦来。”曦曦喃喃道。
“什么？”汉斯忽然停了车，她在说什么？从没听过的一种语言。
“啊！”曦曦忽然在沉思中惊醒，第一次她居然这么口无遮拦的，“哦，我是说昨天的小跳马一定被踩碎了。”
汉斯看了女孩一眼，她在长大，世界将不再是童话城堡。
打开车门，汉斯出去了。曦曦坐立不安起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一支小木狮搔首弄姿，活泼可爱，出现在她眼前。
汉斯重新启动车子，“没有木马。还有，别说东方语言。对谁都不要说。”
“哦。为什么？”
“也许他们会把你当成吉普赛人。”为什么？谁知道。
“真的？”曦曦半信半疑。看看汉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点点头，“谢谢你提醒，我知道了。”
汉斯撇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她的字典里有怀疑这两个字吗？真是！格林科要是有她一半有趣就好玩多了。那孩子，天生一副少年老成、怀疑一切的丑样子！
嗯！木狮子很可爱，只除了，“它不会跳哎！”曦曦自言自语，兀自追思哀悼欢快跳跃的木马。
“哎呀！”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夺了狮子砰地扔出车外！
“你干嘛！啊！”曦曦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愤怒地跳起身来，不料砰的一声头碰到了车顶！
嗄的一声汉斯停了车，顺手将站立不稳的女孩揽在怀里。
“批评别人送的东西太不礼貌了。”
木头狮子带着怨气重新回到曦曦怀里。
买好去雷根斯堡的汽车票，汉斯递到曦曦手上，“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本人对后果概不负责。”
“好的，谢谢。”从慕尼黑到雷根斯堡的车，曦曦只坐过一次。可是她太着急想见到姑妈和爷爷，见到弗兰克！
候车大厅一片嘈杂，曦曦觉得身边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他可能从来没到过这么糟糕的地方吧！
“西尔维斯，西尔维斯！”一个声音响起来。
“伊莲娜！”
雷根斯堡中学的新同学伊莲娜和母亲迎面走了过来。
“你也是来玩儿的，昨天真是糟透了。”伊莲娜亲热地打着招呼，眼睛却不时瞟向曦曦身边高大英挺的年轻军人。
汉斯忽然转身走了。留下尴尬透顶的曦曦。
“他是什么人？”伊莲娜小声问。
“哦，一个亲戚呃的朋友。”
“他可真帅。”伊莲娜艳羡地看着曦曦。
“伊莲娜！”伊莲娜的母亲不满地戒叱，她看看曦曦，又看看远去的背影，“小姐，送你的人他去干什么？”真是太无礼了！
“可能是看到你们来了，觉得我会很安全，就，就回去了。”曦曦一脸无奈。
伊莲娜的母亲带着两个女孩子走向长途汽车。
“他是谁？”伊莲娜小声问。
“冯·恩斯特嗯伯爵。”
伊莲娜的母亲回头看看曦曦。没想到那人就是慕尼黑鼎鼎大名的冯·恩斯特伯爵，与其说大名鼎鼎，不如说声名狼藉更贴切。好人家的女孩子离他越远越好。
“伊莲娜，注意你的言行。”我的女儿可是个好女孩儿。
再次站到自己家的门廊前，那混合着花香与饭菜香味的气息，熟悉又亲切，曦曦深深吸了一口。疲惫的感觉渐渐开始在周身蔓延。
“我回来了！”
“好像是曦曦回来了。”客厅里，爷爷的声音满是焦急后的欣喜。埃米丽姑妈，还有弗兰克！他也在，好好的。
我好想睡一觉啊！曦曦忽然觉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