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伴读?晚晴见宸景脸上有隐隐的怒色,像是不是去做伴读,而是去送死一般。
“另外,这也是老爷子的遗愿。我这里,还有一枚信物。”荣亲王将一枚月牙形的玉佩放置在桌面上,晚晴好奇的瞧了上去,感觉这个形状很是熟悉,想了想,脱下脖子上的玉佩,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才发现竟与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天衣无缝的凑成一对。
“……”夏夫人沉默了。
“现在天下动荡,不知何时就要易主,嫁去皇家实在是大忌,怕是命都难保。”
没想到,大门不出的母亲突然吐出这么一席话。荣亲王的脸色一下白了。晚晴也有些愕然,多年前的一场暴乱摧毁了夏家,后来暴乱被国家压下去,国家大大小小的起义却没有消停过,但是总体还算……安稳吧。
“宸叔叔,吃水果!”舞雪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氛围,她端了一盘新鲜的葡萄,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奉送到荣亲王面前。
“真乖巧,”荣亲王摸了摸舞雪的脸,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似乎总是这样温和的笑着,“夏夫人,事情就这样定了吧。我回去准备,一个月后派人来迎亲。”
他脱下了手上的扳指,递给舞雪:“舞雪,这个送给你。”
舞雪眼睛一亮,欢喜的接过扳指,这东西卖了钱,够她们娘几个许久生活。
宸景礼貌的向她们告辞:“我就先走了,夏夫人告辞。舞雪,晚晴,告辞。”
“宸伯伯再见!”
晚晴瘪瘪嘴:“姐姐,你干脆跟他一起走好了,我看你心都跟着飞出去了。”
“哎呀,小晴,难道你不想去外面看看?”舞雪兴奋的手舞足蹈,“我听说,外面的生活繁华热闹,尤其是临近帝都一块,一个城池的人口相当于一百个蓟城!那么多人,该是多么精彩。要是王爷能带我去外面瞧瞧该多好!”
晚晴默默不语,舞雪推了推她,笑嘻嘻:“你放心,等我过上好日子,一定让你跟我一起。”
“谁稀罕。”晚晴吐了吐舌头,手中更紧的握着那玉佩,偷偷望向母亲。
母亲方才说——天下动荡,嫁去皇家命都难保。自己和舞雪,她会让谁嫁去?如果没猜错的话,母亲一定会……
夏夫人定定道:“我是夏家的媳妇,也不能败坏夏家的信誉。晚晴,你去吧。”
晚晴心里一凉,涩涩的笑了笑。
舞雪却不干了,大声吼道:“大娘!为什么要晚晴去?”
“因为约定的就是要嫡出女儿。”晚晴化解了母亲的尴尬。嫡庶之分,舞雪张口无言。
“你不是有文清哥哥吗,还想嫁什么小王爷。”晚晴打趣。
“什么文清,我才不要嫁给他!”舞雪恼火。又跺跺脚,很生气的跑到房间里去了。
晚晴也回房,没有再看母亲一眼。
一个月后,荣亲王如约派了一支迎亲队来到家门前。晚晴记得那一日艳阳高照,正是个好时节。荣亲王的聘礼足足三车,迎亲队二十余人,把小小的街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前来凑热闹的乡里络绎不绝,晚晴坐上迎亲的马车,撩开窗帘看见母亲在外默默垂泪,斑白的两鬓像是老了十岁。
她一阵心酸,却又暗自好笑。演戏给谁看?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眼泪又何必多此一举?
合上帘子,母亲突然扑了上来,声音哽咽的在帘外低声:“晴儿,休要怪娘,你姐姐性子乖张,脾气火爆,入了王府定然惹的鸡飞狗跳自身不保。唯有你不争不夺,心如明镜,你一定要低调内敛,保住自己的性命!母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一世……”
晚晴撇开脸去看另一边的窗外,只觉得那阳光是在太过刺眼,晃的她眼睛生疼。
母亲的话落在耳里,敲打在心上,容不得她细想,马车已经缓缓的前行。走了一段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现母亲还追着马车在跑,放下窗帘,泪如雨下。
那一刻,终究还是原谅了。母亲支撑着家,有太多的苦楚无人诉说,她做女儿的,怎么还忍心去苛责?
马车渐行渐远,生命,也瞧瞧另外打开了一扇门……
*
荣王府位于汴京,从蓟城过去,驱车也要足足一月。
沿途晚晴第一次领略与故乡不同的风貌人情,比从书上读到的要鲜活的多。见识到“芳草怀烟迷水曲”的美景,也阅过绿油油的梯田,草长莺飞的草原。
除了景色,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跃入眼帘——渭水沿岸许多灾民,食不果腹,活活饿死,各地小小的暴乱与起义令平民百姓人心惶惶。大辽国的动荡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晚晴没想到已经到这样惨烈的地步。
迎亲队里的人倒是习以为常,他们告诉晚晴,天灾人祸,在渭水已经好几年,并不稀奇。
晚晴仍旧觉得憋得慌,欣赏沿途景色的兴致也丧失了,只盼望快点到汴京。
从媒婆口中得知,这会儿大公子宸风仍在皇宫里做太子伴读。不过圣上已经口头应允,待公子娶亲的时候就让他回荣王府,想必君无戏言,晚晴也安下心来。
一月后,迎亲队顺利抵达汴京。
高高的、古朴的、斑驳的城墙,严密保守的侍卫和鼎沸的人声是汴京带给晚晴的第一印象。
汴京又称“小帝都”,相当于帝都的城外城,距离离帝都区区半日车程。
这里既是经济中心又是政治中心,富裕繁华,高楼林立,与晚晴沿途看到的一些惨景天囊之别。尽管已是深秋,萧索的天气却无法掩盖它的热热闹闹和美丽。
晚晴心情畅快不少,换乘了迎亲的软轿,好奇的撩着窗帘看外边的人流,十分新鲜。不觉一个高耸的府邸跃入眼帘,暗金色的大门,门匾上上书“荣亲王府”三字,红墙灰瓦,门口蹲着两只活灵活现的铜狮子,颇为气派。
晚晴的心忽而紧张。
然而,抬轿子的队伍换了个方向,绕过大门,往边上一条路去了。
晚晴疑惑的问媒婆:“阿婆,这是要去哪?”
“姑娘,按规矩,”阿婆迟疑了一下,“冲喜的娘子不能走正门。”
这一路上晚晴一直对阿婆客客气气,礼貌有加,阿婆也挺喜欢这个干净单纯的姑娘。她附了身子贴到晚晴耳边,低声:“姑娘,别怪老婆子不告诉你,刚在城门口有人送口信来,我们在路上这一个月,皇上赐婚,大公子迎娶了安乐公主。你过来,是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