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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尘

书名:晴妃 作者:笑浮生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2
    如要算起来晚晴与舞雪生命的起始,得从她们的上一辈说起。
    晚晴的故乡位于辽国的最北方,一个在地图上用一条山脉代表,名叫蓟城的地方。蓟城气候恶劣,一年只有夏冬两季,夏天热如火,冬天冷如冰。终年空气干燥无比,天空时常席卷起黄黄的风沙,姑娘们出门都会将脸蛋用纱巾覆起以免被风沙所伤。
    蓟城物资匮乏,穷山恶水,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民风却十分的淳朴。
    天高皇帝远,除了上交朝廷沉重的赋税,蓟城的百姓按照自己的方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蓟城再往北,就是马背上的民族,那里的人凶猛好斗,蓟城的百姓与他们长年交往,也十分英武,出了不少打斗的好手。
    晚晴与舞雪的母亲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一双亲姐妹。
    晚晴的母亲心灵手巧,舞雪的母亲美貌绝色,她们是漠北两朵最美丽的花。关于她们的一切在漠北的每一个男子耳边传了又传,当年提亲的男人踏破了阿婆家的门槛,无数中土男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当然,这都是晚晴听阿婆说的,具体有没有这么夸张,她并不知道。
    但是,姨娘确实很美貌,这一点,从舞雪的相貌就能看出几分。
    她们姐妹从小衣服换着穿,发簪轮着带,喜欢同样的食物与颜色,甚至,及笄之年的她们相中了同一个男人,名唤夏邑。
    夏邑的父亲夏禹是个精明人,年轻时走南闯北,熟悉漠北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为人豪爽大气,又有广阔的人脉,渐渐在漠北一块做起了倒手的生意。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累积的财富越来越多,在漠北,在蓟城,夏家成了首屈一指的商家。
    夏家人心善,自己富裕后帮助过许多人,在漠北受人尊敬。之后,独子夏邑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他擅长经商,将夏家的生意愈做愈大。而且据说,夏邑容貌出众,貌比潘安,英姿飒爽,令许多女子倾心。
    据母亲所说,那日她们姐妹一同泛舟,暖日正好,湖心荡漾,微风拂面,父亲在对面的船上吹箫,他的箫声打动了两名女子的心。
    母亲与姨娘如愿双双嫁给了夏邑,姐姐为妻,妹妹为妾。
    关于妻妾之争向来是不可避免的话题,但是,在这双姐妹中从未有过。她们爱彼此,也深爱那个男人,一切矛盾都在爱中化解。
    婚后的生活幸福平静,姐妹先后有了晚晴与舞雪,大小相差不过几日,后又添了男丁夏元。
    父亲见识广,他注重三个孩子的教育,请来私塾先生教念书,又请来女师傅教晚晴与舞雪琴棋书画。
    晚晴喜好念书书画,尝尝捧着一本书一读就是一个下午,诗词歌赋,令她魂牵梦绕。
    舞雪不喜欢念书,她对女师傅教的跳舞却十分痴迷。她也是有天分,年纪小小跳起舞来有板有眼,身姿清绝,每每家中有客人来都让舞雪跳上一支舞,引得赞叹连连。
    她口齿伶俐,乖巧聪敏,能歌善舞,这样的孩子,自然最是受父母宠爱。夏邑也尤为疼爱这个女儿,有时去外地谈生意,也会带着舞雪。
    当舞雪自幼在大人们的赞叹声中成长起来时,晚晴的身影似乎愈来愈隐形了。
    姐姐如此耀眼,晚晴难免受到冷落,好在舞雪对妹妹十分疼爱。晚晴一面羡慕她,一面又十分喜欢她。记忆里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姐姐订了新做的衣裙,保准是一式两份,两姐妹换好衣服,拉着手一同在庭院里跳舞,两姐妹高兴高兴的边唱边舞,打打闹闹玩的不亦乐于。
    这些快乐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太久,她们幸福的生活戛然而止——短短十余载的记忆,在晚晴的记忆里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彩画,相信,对于舞雪来说也是。
    晚晴十岁那年辽国动荡不堪,各地时常有暴乱的声音,官匪一家,民不聊生,漠北之境本就乱,这下更是马贼横行,难以度日。
    孩子们年幼,不懂父亲的忧心忡忡。不久后的一日,晚晴在母亲的恸哭中惊醒,跑到屋外瞧见家中一片狼藉,父亲收藏的古董瓷器支离破碎倒在地上,值钱的物件尽数被拿走,堂堂夏家,竟被马贼打劫,而他们家年幼的弟弟夏元也被掳走,不知所踪。
    而正堂中央,直挺挺躺着的,正是数日不见的父亲。母亲俯在他的遗体边上失声痛哭:“夫君,幼子尚未成人,你如何舍得!”
    闻声赶来的二娘、三娘也哭做一团,下人们纷纷惊慌失措的收拾包裹逃走。这就叫做,树倒弥孙散吧。
    晚晴呆呆站着,并没有给她太多宠爱的男人匆匆的离去,年幼的她心中难过,却一时忘了哭泣。这时,雪舞从房间内冲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叫道:“爹爹——”
    这是备受宠爱的雪舞失去的第一个支柱,然而,随即发生的一切,更向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向夏家每个女人的心口。
    父亲身死,弟弟不知所踪,留下一干孤儿寡母,日子渐渐艰难。没多久三娘病死,又过了不久,舞雪的母亲——二娘留下一只玉镯后离开了家。
    晚晴儿时时常会想起不告而别的姨娘,她舍下亲姐姐,竟也舍下亲女儿。
    姨娘美貌、高挑、风情万种。她嗜好打扮,妖娆性感,懂得抓住男人的心,牢牢霸占着父亲的宠爱。她还懂得诗情画意,给女儿的名字也取自“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哪像晚晴,只因出生那晚天气晴朗,就顺口起了个名叫晚晴。
    相比之下,自己简朴沉默的母亲简直像一头任劳任怨的牛,贤惠淑德,宽容大方。
    后来听说姨娘跟了另外一个当官的男人,邻里有人见了她,她假装不认识,更不承认自己有个女儿。不久以后她随那男人离开了蓟城,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父亲和母亲的离去在舞雪的心里留下了什么,年幼的晚晴不懂,她夜里看见舞雪偷偷擦眼泪,抱住了舞雪:“姐姐,你还有我呢!我会一辈子爱你。”
    舞雪哭的更凶了。
    那时的晚晴,发自内心的怜惜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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