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赤举止颇为绅士地伸出手,向面前的女人邀舞。
张杨愣了愣神,伸出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好、好、好、好……的”虽然她的嗓音勉强还能算得上甜美,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盘卡壳的磁带,口吃得厉害。
东方赤只觉自己额上的青筋开始危险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大吼一声:“重新来!”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好、好、好、好、好……”
然而,这次的张杨却是连那个“的”字都接不出来了,只能无助地在那“好”个不停。
“好你个头啦!”
东方赤狠狠赏了女人一记暴栗,心情跟着恶劣到了极点。
“你还有完没完啊!你自己数数,我们这段已经排多少遍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离舞会才剩下一个多小时而已了?你怎么早不口吃晚不口吃,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口吃?你是不是想故意跟我对着干?”
“不……不是啦!”张杨委屈地垂下头,心里却是跟男人一样得着急,“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嘛,可、可、可……是一想到舞会,我就觉得好、好、好、好……紧张嘛!”
“你……”
一旁的紫星终是看不下去了,只好无奈地走上前劝架:“好了好了赤老大,你现在再怎么责怪她也没用啊!我相信In儿姐也不想这样的,与其继续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我们一起来想个对策吧!”
东方赤气极,却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踱步到一旁走了两圈,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口气不怎么好地对张杨下达命令:“喂!把你左手上的那只该死的尾戒脱掉,它跟你的整体造型一点都不搭。”之前由于忙着帮女人做头发、定妆、矫正走路姿势等等所以才没发现,虽然他已经吩咐Jannie洗掉了她指甲上的彩绘,却还是忽略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直到刚才跟张杨模拟练习的时候才注意到。
“这个……”
听到男人的话,张杨的手好像触电一般突地交握在胸前。她轻轻地用右手抚弄着戴在左手小指上的尾戒,表情一变,隐隐露出一种伤,一种很少展露在人前的伤。
她咬住下唇,犹豫了再三,才终于抬起头直视向东方赤,眼神中有着从来没有的坚定:“不可以!这个,绝对不可以!”
“你说什么!”
东方赤本来就在气头上了,经女人如此不合时宜的一激,火就更大了。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拽住张杨的手腕:“你是故意找我茬是不是?切,不就是个破戒指吗?怎么就不舍得脱了!”说着,他便突地伸出手,似乎是打算明抢。
张杨惊呼一声,赶紧拼了命地挣开手,态度也是难得的强硬:“不可以!这个绝对不能听你的!”
然后,这两个人竟就为了一只戒指争开了,而这一幕也让一旁的紫星看呆了。毕竟,她曾几何时见过赤老大跟一个女人动手了?虽然他爱游戏花丛,可对女人却向来是柔情似水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粗暴过!更何况,看先前他们两个改造得如此顺利,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下不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谁知道……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另一方面,本就在身高上差了男人一大截的张杨又怎么敌得过执拗的东方赤呢?眼看着自己就要败下阵来,情急之下,她竟张开嘴狠狠地咬了男人的手一口。
“该死!”
东方赤吃痛地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手,却是不可置信地瞪向对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为了区区一只戒指跟他动起真格的,怒火当下升级,便再次冲上前。
“好啦!好啦!!”
就在张杨紧闭上眼害怕地偏过头,以为自己会被面前这个男人痛扁一顿的时候,却被一声大吼救了下来。她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才发现紫星已经走到了她身前,挡住了盛怒中的东方赤。
“你们到底闹够了没?赤老大,算了啦!反正尾戒只是个小细节,应该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现在的我们应该要想办法解决In儿姐口吃的问题才比较重要吧!你们别再闹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听完她一番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演说,东方赤和张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墙上的时钟。
吓!已经7点了,离舞会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
舞会开场前5分钟……
东方赤把车子停在音乐学院大礼堂的入口处,才回头看向身旁的女人:“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进去?”
张杨闻言,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还不停地摆着手加强她否认的力度。开玩笑!虽然舞会并没有硬性规定与会者不能携带舞伴,但这两天来她可算是受够了他的狮吼功和大力指,现在终于好不容易可以脱离苦海,她才不要让自己再活在他的阴影下呢!
“那好,那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还记得吗?”
张杨点点头,开始掰起手指头细数:“进去会场之后少开口,保持微笑,尽量用点头和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因为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我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然后,要记得在跳舞之前先去厕所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因为绑着脚是没办法跳华尔兹的。还有,因为穿着塑身衣的关系,所以进去之后尽量不要吃东西和喝水,这样会更加透不过气。”
“嗯,很好,去吧!”
听女人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东方赤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张杨步下车,却又突地回过了头来,然后深深地冲着车里的男人鞠了一躬,才满心诚恳地开口:“谢谢你!谢谢你这两天来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我这个人很笨又不开窍,所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还是谢谢你没有放弃这样的我!谢谢!”
说完这些,她才终于步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却留下了一脸错愕的东方赤。毕竟这个男人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一直喜欢把他称为大色狼的受气包居然也会如此诚心地向他道谢呢?更何况这样的感谢他是受之有愧的,因为一开始的他并没有打算好好改造她,却是带着要将她往死里整的心态。
低头,不经意间他就看到了右手手腕处的牙印,嘴角竟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一口受气包咬得真的好重,才一会儿的功夫,都青了。为什么呢?她向来逆来顺受,除了头发,她几乎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对他的要求言听计从,却为什么会对一只戒指如此执着?
东方赤摇摇头,甩去脑中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略显无措地转回头掏出手机,他翻出一堆电话号码,却突然不知该打给谁。本来他是这样计划的,等送走了受气包之后,就找三五个猪朋狗友出去狂欢一番,好好庆祝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晦气的女人。只是现在……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赤的手机却适时地响了起来,显示是蓝雨泽的来电。点下通话键,他言简意赅地说:“说话。”口气听起来不怎么好。
然而,蓝雨泽的所在地相当嘈杂,也因此没听出来对方的语气,只是径自向他发出求救:“赤,你现在有空吗?今天小昀昀在人民广场这里举办街头公车服装秀,人手不够啊!你能过来帮忙吗?”
“好,我马上过去。”
干脆地给完答复,东方赤挂断电话,便驾车朝着人民广场的方向驶去。也许,现在的他更需要工作,因为只有那样的忙碌才可以让他忘却一些他不想去深究的人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