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刚起来。什么事这么早？”一言难尽，她含糊过去。
“Katty刚打来电话，九点要去承丰开会。打你电话一早上没打通。”
开会？今天？
“你好点没有？”见她没说话，Sunny问。
“没死也差不多了。”想起昨晚，心有余悸。
“这么严重？要是不行，我去？”Sunny关切地建议。
她急忙表态：“行了，知道了，一会我过去。这段时间估计也够你忙的了，结婚的东西开始准备没？”
“不结婚不知道，一结婚事情真多。酒店，婚纱，礼服，装修，蜜月……”Sunny发起牢骚，“这都没什么。以前没觉得May的父母难缠，昨晚上她父母过来，说是商量，定了一堆标准。酒店要五星级的，车队要清一色的奔驰，说她们就一个女儿，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是我结婚，又不是结给别人看的。”Sunny有些不满。
“谁家的父母都希望女儿嫁得风风光光，老人家都爱面子，你照做就行了。酒席婚车这些，没结过婚还没见过人结婚吗？这是风俗，你这个假洋鬼子，入乡随俗好嘛？”她没心情跟他解释，一言带过，“你又不是做不到，一生一回的事，别膈应。她父母提什么你不仅要答应，还要做得更好一点，保管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一辈子把你挂嘴上。潜江这个小地方，十里八村的都认识，要是在结婚这事上落了话柄，你一辈子别想正名了。”
跟Sunny瞎聊了一通，放下电话，她心想，这个赵铭枫，还真是个工作狂。昨晚回来那么晚，今天一大早还要开会。
把桌上的蛋糕装在小碟子里，摆好餐叉。子明接完电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叫他一起吃早餐。两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她习惯跟他坐对面。
“那边的事忙得怎么样了？”软软香香的提拉米苏是她的最爱，入口即化，她吃得很慢。其实提拉米苏有淡淡的苦味。
“预算定不下来，要忙一阵子。我十点的票飞上海。”他穿着昨天的衣服，看样子一晚没睡，声音透着疲惫。
视线在桌上盛开的吊灯花影停了一下，无意识地应一声：“这么赶？昨天什么时候到的？小小的感冒发烧，又没什么，要你不要来回跑了。”
“你说想我，我就回来了。我也很想你。”子明打开酸奶放到她面前，“喝点酸奶，吃蛋糕容易哽到。你脸色不太好，注意休息，别睡太晚。”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依赖他。他对她的好，又何止是让她依赖。他没问她昨晚去哪了，她一阵内疚，想了很久的话落回肚子。“别太累了，天冷了，小心感冒。”
他笑得很开心：“我哪像你，弱不禁风的，记得按时吃药，这两天多休息。”
“我又不是林黛玉。”她内心忐忑，见他笑了，语调也轻松起来，“公司还有点事，我今天要上班。”
“一会我送你。职报告Sunny批了没？”他打开另一瓶酸奶，喝了一口。
“我回头问问。”果然被他说中了，蛋糕哽在喉咙口，使劲咽也咽不下去，连忙拿起酸奶喝了一口。
“喜欢就接着做吧。”他一边吃一边无意地说。
拿着酸奶的手停在半空，看着他。
他抽了纸巾擦嘴，嘴里的东西吞下去，靠在椅背上：“汶汶，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但我希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永远都能做自己。”
以前他说这些话，她只是过一下大脑。可现在，字字句句听来都敲打着她的心。“子明，你会生我的气吗？”
他微笑：“宝贝，和你相遇，不是用来生气的。”
心里酸得慌，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努力睁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
子明用叉子铲了一大块蛋糕放进嘴里，“我刚才下楼看到小枫了。”
叉子叉进蛋糕里，抬眼看他，他大口吃得正香。他看到子明了？
她用力把眼泪憋回去，挑起一块蛋糕，慢慢咬着：“他跟小雅住隔壁。前阵子忙，忘了跟你说了。”心虚地又补了一句：“小雅说在潜江没朋友，只认得我，隔壁的房子没入住，就住过来了。”余光看到他若无其事地嚼着，有件事她必须亲自跟他说，她不想他从别人嘴里听到。“前天晚上，我去买药，在楼下碰到赵铭枫，他送我去了医院。”
“住隔壁也好，凡事有个照应。改天专程请他和小雅吃饭。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他眼角温柔地看着她，“我经常不在你身边，会不会觉得这个男朋友太不称职？”
“子明，你很好。”她心一惊，竟跟他客气起来，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好陌生，忙说：“我这个邻居好友才不称职。天天早出晚归，小雅约我吃晚饭约了四五次，我一次都没去过，天天在我妈家蹭饭。碗也不洗，什么都不干，倒头就睡。画起图来昏天黑地，什么都忘了，有天居然没洗澡就睡了，被我妈骂了一顿。我这么大，她还骂我，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她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语无伦次，“我妈把QQ接家里去了，才生三天就抱回家，也不怕吹到风。小区对面王医生说狗狗跟人一样，生完崽要坐月子，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昨天看到它们了，狗宝长大了，会走会跑，吃得多。一群六个，跟我妈在楼下晒太阳，不知多威风。我给梅花小狗取了个名字叫乌咪，大富翁里那个乌咪，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她。子明，昨晚我闻到客厅有烟味，你从来不抽烟的……”
她的话湮没在他的笑声里：“许老师看到你的作文，非气得罚你站一节课。”
吃过早餐，坐子明的车去了公司。家离公司很近，十分钟的车程。路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赵铭枫。下车前，她说：“子明，过两天我去上海找你。”是的，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跟子明谈谈。目送他的车离去，才转身进了写字楼。
Sunny见到她，观察一番：“摸摸你的腰。”
“没吃药啊你？”随便在桌上拿了本房产杂志翻。什么不着四六的话。
“可以游泳了。”Sunny啧啧出声。
“你可以游大海了，横渡黄河跨越长江都没问题，到哪游泳都是死海。”她幽幽地说。正好看到东荆河地块的大篇幅介绍，下面是承丰集团负责人MichaelZhao的专访。配了一张小小的照片，严肃的表情，却让她觉得好生亲切。
Sunny笑得捶桌子：“活蹦乱跳的，哪像生病的人？亏我还在担心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了。”从右手边拿起一张纸放在她面前，“你的辞职报告。”
她笑着抬起头：“是担心我不来，要帮我干活吧？”拿起辞职报告看了一眼，“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面前的辞职报告已经签了Sunny的大名，只等递到Jimmy那里签个名，人事部盖个章就OK。
“庙小留不住你这个大尼姑。给你加工资，你又看不上。不如做点好事，快点放了你。”
“你才大尼姑，你全村大尼姑。”她白他一眼，“说的跟真的似的。加多少？数字满意的话我考虑考虑。”她比起一个手指，“这个数有没有？”
Sunny当她开玩笑：“别说这个数，两倍都行。”
“说话算数。”她拿起辞职报告轻轻撕成两半，Sunny张开的大嘴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打车去了承丰大厦。电梯数显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化，很快到了赵铭枫办公的楼层。看到秘书小姐，歉意地对她笑笑：“美女，我是Soco的Michelle。Katty通知我过来开会，麻烦帮忙通报一声。”
秘书小姐热情地站起来，貌似有些不安：“我叫Cindy。Michael在办公室等您。您可以直接到办公室找他，不用通报。”
看来赵铭枫已经吩咐过了。
转过头，办公室的门打开，赵铭枫一脸温柔笑容站在门口。
顾不上Cindy吃惊的眼神，迎头他的目光进了办公室。
他一直看着她笑，她只好开口：“Katty通知我来开会。”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陌生吗？”他伸手抱过她。
心的距离一下子拉近，疏离感立刻消失，仅有的一丝不安也不见了。头靠在他胸前，闻到香烟夹杂着薄荷的味道，仿佛有些不真实。她使劲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以此证实自己抱着的人是他，生怕只是一个梦，梦醒他就消失不见。“我担心分开的时间太久，不管曾经多么熟悉，也会变得疏远。”
他用力抱紧她，脸贴过来：“不管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原地等你。你回来了，我还是原来的我。”
“你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第一次见面就像我欠了你钱一样，冷冰冰的，我有点怕你。”她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
他轻笑出声：“动不动就打人，哪像怕我的样子。”
“习惯了，改不了。”只是对他一个人的习惯，记忆中没有打过别人。过去的青涩年代，两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是因打架而起，动手的人是她。
“那就不要改。”
“这么早要我过来开会，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子明说在楼下碰到他，她已经猜到原因。
“我想见你。”他很直接。
“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她调侃。
“我会考虑把你借调到承丰来。”
“东荆河的项目结束，我也不必每天来你这报道了。”
“承丰可不是只有一个楼盘。”她从他嘴里听到强悍的意味。
“以公徇私啊？现在还需要吗？”这话多少有些暧昧。
“你是在暗示我以前经常干这种事吗？”他反问。
“难道没有吗？”
两人都笑。他拉着她在靠窗的椅子坐下。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望过去，遥远的天际伸向远方，与大地相接，茫茫一片。田地楼阁尽收眼底，置身其中，仿佛无我。
“昨天睡得好不好？”
他一定还想着包里看到的东西，跑了那么久，担心她不舒服。
“跟平时一样，到点就醒了。昨晚子明回来了。”她主动提起子明：“他最近很忙，一夜没睡，今天上午又要飞去上海，刚刚去了机场。”她不知道他在楼下见到子明时会不会乱想，特意强调他一夜没睡。子明说见到赵铭枫时，她心里更在意的是赵铭枫会怎么想。内心的天平很容易地倾斜了。
“子明很在乎你。”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默认，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过两天我会去趟上海。”
“去多久？”
“我会尽快回来。”
这个问题不适合跟他讨论，她不想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绕开话题：“昨天你回来小雅还在吗？”
他的脸上明快起来：“那个傻丫头，一直在外面等我，我回来的时候都睡着了。早上起来打了几个喷嚏，昨晚冻到了。”
分明是宠爱的表情和亲昵的语气，内心说不出的滋味。这几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从前的他们水火不容，而今如此亲近。
他看出她的失落，拉过她的手：“小雅陪我渡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我跟她是朋友。”
心中有诸多疑问，她自知此刻没有立场发问，笑着点点头。子明也陪她渡过了人生中最难过的时候，她理解。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纠结要不要去看看小雅。见了她，说什么，报歉？也许她在睡觉，或者可以约她下午吃饭，找了各种借口，最终还是没有去。
“她知不知道我们昨天出去了？”
“她没问。回去就睡了，饭也没吃。”
小雅冰雪聪明，只怕是装傻不问。她自责不已：“是我太自私了，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子明不寻常的反应，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有点不安，如果他知道，一定是她亲口对他说。让他在心里猜疑，是对他最大的讽刺。子明很好，她爱了赵铭枫，没办法再爱他，可是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特别是她给的。
“我回来找你，她一开始就知道。过段时间她要回M国了。”
“因为我吗？”她看着窗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东荆河，边上的地已经圈起。轰动一时的地王“巨无霸”，从这里看下去，只有巴掌大。她前段时间经过，围墙上像标签一样连续不断写满了“承丰地产”的字样，里面还是荒芜一片。规划局审批完成，就可以动工了。
“不是，她家里有事。”他安慰她，扳过她的身子强调：“汶汶，我跟小雅只是朋友，你不用太介怀。”
这样也好，不见面就不会尴尬。小雅对赵铭枫没有一分真心吗？绝对不是。有些情绪是装不出来的。在上海吃火锅时，他扮演好男友的角色细心地擦掉她嘴边的汤汁，她满脸的受宠若惊和眼里刹那间的感动出卖了她。时间和空间上的空白，更容易让彼此接受相互间的关系。她抿嘴微笑“嗯”一声表示明白。
桌上电话响起，传来Cindy的声音：“Michael，Ken回来了。”
他走到电话旁回复：“把药拿进来，倒杯温水。”
她跟着起身：“什么药？你病了？”
他把她摁在椅子上坐下：“我让人去医院开了你吃的感冒药，顺便给小雅开了点药。”
瞬间从前一句的感动跌落下来，但她还是说：“一会我带回去给她。”
“不用，中午她会过来吃饭。”
也许真的分开太久，小雅成了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话题。她跟他在一起两年，他们一起的时间超过十年，想忽略都难。
“赵铭枫，我们分开的十年，小雅都跟你在一起吗？”
他笑着把她搂到怀里：“吃醋啊？”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Cindy敲门拿了药和水进来，很快带上门出去。
他看看手表，“你先吃药，我到点开会了。你等我，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亲亲她的额头，嘱咐她一定要等他，打开门出去。
拿着小药片发了一会呆，一颗颗一袋袋吃下去，还有一盒补铁的口服液。她对着说明书看了一会，抽出一支喝了。宽大的办公室，安静空旷。她走到昨天下电梯的地方，试着把手掌放到四方的玻璃上，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这是一个掌纹识别系统，只能识别被输入电脑的掌纹。赵铭枫可以开启，小雅呢？不喜欢纠缠不清，自己却纠缠不清着。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她出门跟Cindy打了声招呼，请她转告Michael她先走了。Cindy热情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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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１３写到１４，大团圆结局还会远吗？谢谢亲们的包容，一直都在。香香在快销行业，年底ＣＮＹ忙得分身乏术，更得不勤非常抱歉。谢谢亲们的理解。新年到了，祝各位亲新年快乐，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