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有说话。遇到这种人啊，你最好闭嘴，免得人家拿着刀把你肢解了。
窗外的天阴沉的厉害，似乎车水马龙搅动的空气都是灰蒙蒙的。令人无法呼吸。
这是个多好的待在家里看书的日子呢，方卿有点后悔听了解语洵的话出来见这个变态。
沈晔盯着方卿漠然的侧脸，嘴唇的弧线有点僵硬。他垂下头，碎发挡住他的眼睛，看上去阴沉得窒息。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经过。他叫住服务生：“两杯咖啡。”
方卿回头看他，眼里没什么表情，她说：“多谢，我不要。”
“我已经点了。”沈晔的眼神有些阴鸷。
方卿眉头蹙起，没有再说什么。她在心里也没有想什么，只是静待着时间过去，到时候这家伙会让她走吧。
两人这样对坐着对峙。直到咖啡端上来。
没有解语洵方卿自然也没法往哪儿躲。她只是用自己平常的方式来等待事情的过去。
沈晔终于开口：“阿卿，你从小就不怎么待见我。”
方卿淡漠地看着咖啡挨着白色瓷杯边上的细碎泡沫，心想：我那是怕你。你知道自己被父母赶出来后蹲在角落里时眼神看上去像是要杀人么？
沈晔继续道：“可是我父母偏要我娶你。你不待见我，但是不见得你小叔不待见我。”
方卿打了个寒战，蓦然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有闪逝的惶恐。天，别一开头就谈婚论嫁好么！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沈晔，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也不勉强，你要按自己的意愿来活啊……”你愿意可我不愿意。
沈晔冷笑着盯着她，道：“除非我掌管公司，不然我怎么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
他摩挲着眼镜框，低声笑道：“如果是解语洵，你会这样拒绝么？”
方卿抓狂，果然跟这人说话没办法超过五句，这关解语洵什么事？他早把自己跟我俩划清界限了。你丫到这里来吃什么醋，真是非一般的莫名其妙！你跟他很熟么，我都不怎么了解他！
她揪着方巾的流苏，咬牙道：“沈晔你真是无聊。过去你还能装下呆，收敛收敛这些莫名其妙的敌意，现在真是愈发地无法无天了。你这样怎么混？”到美国来学开放了，美国真是培养变态的好地方。
沈晔笑了笑，避开咖啡店里馨黄柔和的灯光，缩到阴影里，脸色阴晴不定。
方卿抓起咖啡杯柄，咕噜咕噜喝完，随手拿了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道：“我走了，再会。”再也不要看到这变态！
沈晔将几张美元压到杯子下，从容地站起身来，道：“我送送你。”
方卿闭眼叹气，任着沈晔和她并排走到一起。
方卿忘记带钱，平时她几乎是没有花钱的地方，所有都是解语洵一手操办，她也不好意思让沈晔帮她付出租车费送她回去，看来沈晔也没有想送她搭车回去的意思。
“你们住哪里？”
“……哈曼顿区的那个酒店。”
沈晔对纽约非常了解，他想想也就知道那是哪个酒店。他想，解语洵那家伙还真舍得花钱，真不知哈曼顿地区的酒店有一晚有多贵。他恐怕也消费不起。
方卿跟着解语洵来，她根本就不识路，一路上就随着解语洵在街道上左弯右拐不知怎么就到了。如今就非常被动地只好跟着沈晔走。
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方卿多年之后遇到下雨天都会想起这一天，总是后悔不迭。看着江南的雨帘朦胧，她总是蹙起眉头，怨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识路，不然也不会落入那样的境地。
从那件事发生后，方卿学会了自己记路找方向，但还是有些亡羊补牢的意味。
方卿跟着沈晔在巷子里乱串。
那些都是些偏僻的地方，人少，在薄暮的阴天里看起来呈现灰色的调子，和沈晔的气氛挺相配。
周围的人愈来愈少，方卿有点害怕起来。虽说他们也算是发小，但是方卿从来不敢相信这人。他总是让她压抑得恐惧。
她将手在裙子上蹭，问道：“怎么往这个地方走啊？”
沈晔回过头来看他，眼镜反光抹去他的表情，他答道：“你不是急着回去么？我带你走捷径呢。”
方卿不敢相信他，但也没办法，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
总算是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天色也完全暗下来。巷子了里昏黄的灯火也开始点起，在阴天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穿透力。
方卿有点想哭的感觉，有时她会想自己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遇事的应变能力特别差。
前面的沈晔突然停下来，方卿也惶恐地跟着停下。
“怎……怎么了？”方卿的手有点抖。
沈晔回过头来，眼神阴森。方卿手脚发冷，缩着脚后退。
沈晔就笑，他说：“阿卿你怕什么？”
我怕你！方卿咬牙。
见方卿沉默不语，他上前一步，把方卿逼到角落里。方卿惊恐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腿有些打颤。
她向沈晔身后望去，什么人也没有，她如果贸然喊叫得话，只怕沈晔上来把自己掐死。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方卿懊恼，自己真是一点待人处事的经验都没有，以后被人拐卖了怎么办。
沈晔掰过方卿的肩，凑到她脸颊边，轻声道：“阿卿，你其实长得还不错，如果我娶你的话，也不亏。”
方卿闻到他身上令人窒息的男士香水味，一阵反胃。怎么办怎么办，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全身僵硬不敢动。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沈晔你干什么，我要回去了。咱们快走吧。”
“回去？”沈晔冷笑，“我懂的。”
方卿蹙眉，你懂毛线啊懂！我又说什么了！你这变态又联想到哪儿了？
沈晔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方卿脑中瞬间空白。
完了完了。她第一个想起解语洵，有点想哭，心想：解语洵你快现身吧，不然我死定了……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来见这个混蛋啊！都是你惹的祸，你要负责任！
方卿张口想喊出声，沈晔迅速凑过来，封住了她的嘴唇。
方卿脑袋里轰的一炸。全身上下都麻木了。只感觉到嘴唇麻酥。
她闻到沈晔身上难闻的香水味，像是消毒水一样难闻。
沈晔想撬开她的牙齿。
方卿只觉得恶心和羞辱。
全是乱七八糟的味道，她的胃一阵抽搐。
方卿不知哪来的力气，张开牙齿狠狠一咬。嘴里全是血腥味。
沈晔显然被咬到，疼的“呲”了一声，然后松开方卿。
方卿如获大赦，又怕沈晔反应过来有下一步的什么动作，于是她使劲将沈晔一推，提腿就跑。
后来方卿回想，自己真该甩这混蛋两耳光。
沈晔皱着眉头抹去嘴角的血沫，啐了一口，骂道：“贱人。”
方卿已然逃远。
她真庆幸自己平时锻炼身体不上酒宴不穿高跟鞋。
还好沈晔没有追上来。
方卿被惊到，玩命地乱跑。她不识路，到底跑到哪里了她也不知道。
后来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秋雨连绵不断，迅速濡湿方卿的头发衣裳。
她在雨中停下来，弯着腰喘气。水珠顺着她打湿的发往下滴落。
她慢慢地走，想找户人家避避雨又怕碰到什么牛鬼蛇神，最后被谋杀了都说不定。
这里依然是些小巷子，人影稀疏。方卿老是觉得这辈子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有点绝望的感觉。
雨下得大了起来，水珠顺着她的头发脸颊脖颈不停地滚落，消融于衣服中。冷得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