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来时,店前围了厚厚一群人,均在对其指指点点,有感叹的,有埋怨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我对这事好奇,站在后面垫脚想穿过人群往里瞧瞧,却苦于身高不够,想看也看不着,燕丹比我高,我撑着她肩膀跳起来看,但前面的景象也是一晃而过,没办法我于是拉起她钻进人群,走到店家门前,但见店门上挂了一张招牌,题为‘三百两银子卖此店铺’。这店铺二层的楼房,宽阔的厅室,所有做生意的家伙都还齐全,居然只要三百两银子,如此便宜的价格,老板岂不血本无归?难怪围观的人要以一副感叹的神色来对他,大概是他自己输了钱,走投无路了才做出这种白痴的事来。
瞧完这招牌我又忍不住将目光移进店内,店内无小二,只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旁,垂头望着双脚,一动不动,模样甚是凄凉。
我二人站在最前端,朝那人神思之际,却不料后面人群喧闹起来,往前一挤,轰然把我二人推进了店铺,幸而燕丹反应及时,一个踉跄后忙拉住我站稳。
“什么人呀?挤什么挤?”我冒火地朝后面凶。
那老板听到语声,抬头看见我二人,隐藏了一下自己的悲痛,拱手朝我二人走来,“二位既然进来了,那就商量商量买店之事吧。”
燕丹睁大眼睛奇怪地看他,“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要买店了?”
“二位有所不知,吴某适才放出话去,只要胆敢进我吴家店门,便是有意要买我吴老二的店铺,二位既然进来了,那就不必推迟。”
态度这么坚决,像是已下定决心要卖给我二人了,也不看看我二人有没有钱,硬塞给我们能塞得出钱来吗?难怪门前那么多人缩头缩脑地往里张望,就是不进来,大概是没钱买,或是不想买。
刚刚明明有人故意推,难道是哪个找死的想看热闹?我用怀疑的眼光往人群中扫望一下,那群一脸似笑非笑的人看了我的目光,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往后缩退了两步,找不出是谁,我也不好乱发火。
“可是我们真的不想买呀!”燕丹为难了,笑人的是临死还要保住面子,我们哪是不想买呀,压根就没钱买,三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坑了人五十两,连同我身上的二百两,也还差五十两啊!没想到我们那头坑了人,这头就要被人坑了。
“这下由不得你二人了,不买就得跟吴某去见官,”那老板口气森冷,脸色发青发紫,似是认定我们了。
买了这店铺,应该说我们赚多了,哪有这么大的店只值三百两的,若不是时机凑巧,再翻一倍的价,估计也没人愿卖。
燕丹仰头扫了几眼,“这店铺也不差呀!吴老板你为何要卖呢?”
“这你管不着。”
一盆冷水浇得燕丹哭笑不得,问都不能问就叫人买,天下哪有这种事?太霸道了吧?
其实做生意我们也未尝不可,以我在橘林的表现,我绝对是块做生意的料,至于钱的事,在我们身上认真起来似乎就不是个问题,我们虽说没钱,其实身上值钱的宝贝不少,因而听着他们谈话时,我已暗暗打定主意,余下的就只有看燕丹意下如何了。
“那老板你能不能少点啊?”燕丹被他凶狠的语气吓得口气软了下来,再说下去,她就要买了。
“一分不少,”这话像是硬从冰窖里拽出来似的冷得令人发颤。
燕丹听他口气吓得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我这边靠来,“子西,咱买了吧?好歹这楼还不只值三百两,买了再卖,捣一笔也行啊!”
瞧她搞笑的姿势,我忍俊不禁,“好啊!买就买,以咱二人的本领,做生意就生意,上天既然要这样安排,那我们也就别拒绝好意了,正所谓盛情难却嘛!”她都决定了,岂不正中下怀?
岂知燕丹听我之言,却嗤之以鼻,“呵!你说得倒美,瞧你炒的菜,你自个都吃不下,还想做生意?等着破产的份。”
“你个死燕丹,乌鸦嘴,我不炒菜,煮粉不行吗?”我有家传砂锅羊肉粉的绝技,此乃母亲所授,我别样本事没学会,却唯独这煮粉的技术深得母亲真传,虽不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迷死一小票人倒是真的,靠这个我就不信生意做不出来。
砂锅羊肉粉的做法,我青扬皇朝似乎还未宣传开来,懂的人甚少,据说是母亲的老师发明的,而母亲将其改善了许多,到了我这里,味道绝对绝美。很久没吃了,想着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燕丹吃过我煮的粉,她不禁也有些自信了,“砂锅羊肉粉?那敢情棒极了。”
“你二人商量好了吗?”吴老板等得不耐烦,嘟噜了起来。
“商量好了,你这店我们买成了,”我一口应了下来。
燕丹怕丢脸,悄声询问,“可是钱从何来?”
我朝她瞧了瞧,最后盯上她背后的琴,她见我神色邪乎,很有先见之明地反手紧紧扣住琴,“想打我琴的主意,别说门,窗都没用。”
我还没生出那想法,就被她扼杀了,那琴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看得这么重也情有可原。我无奈地笑笑,摸出我的传家之宝——一块侧着身子的人形白玉,此玉通体纯白,无丁点瑕疵,称得上是玉中极品。母亲给我时,一再叮嘱不能有任何差池,没给我讲明原因,我也没觉得有何重要的。
燕丹一看,一下惊叫起来,“你竟敢动用玉佩?小心你娘杀了你。”
“别说得那么恐怕,”不过这足以证明此玉在母亲心目中的重要性。
“那算了,”燕丹解下琴,“你还是去店铺把琴当了得了。”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死当,等赚了钱再赎回来不迟。”
阻止了她,又给吴老板打了声招呼,我带着十七年来不曾离身的玉佩穿过人群,再一次来到我和燕丹当过东西的店铺。
“老板,我要当东西,”我把玉佩从当铺柜台的小圆窗里递进去,扬声招呼。
看店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他接过玉佩,仔细瞧了半响,原以为他要开当票给钱了,哪知他竟把玉佩递了回来,“小姐,请稍等,待在下去找老板来,”说完,转身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这玉佩很稀奇吗?他竟然不敢给当,还非得劳驾老板大人,我戴了十多年怎么不知道。
等了半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终于出来,他戴着眼镜,老态龙钟地走到柜前,接过我的玉佩,凑在眼前细看了半响,又用放大镜迎着光亮全方位地照着检查,待我站得腿都酸了,他终于放下放大镜,像活过来一般注意到我的存在,“姑娘,这玉佩本店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