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走进客栈后,顿时吸来无数双眼光直愣愣地盯着燕丹瞧,偶又有几只手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我们的组合确实遭人非议,一个是人间奇丑的怪胎,令一个却是世间少有的尤物,两个都同属于人间极品。但这些都不会引起我们的重视,饿使我们忘却了身外之事。
燕丹走到店家柜前,道:“老板,我们想吃饭。”
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脸上堆满了肉,极显富态,他在燕丹脸上停驻了一会,道:“二位姑娘要吃饭,那里面请,”他伸手正待朝拐角处的店小二招呼,却突被燕丹打断,“可是我们没钱。”
听了这话,老板迟疑一阵,似是有些为难。燕丹未等他开口,把右耳耳环摘下往他柜台上一放,道:“用这个吃住三、五天不成问题吧?”没想到燕丹要变卖家当了,她这副耳环乃纯金打造,形状精细、小巧,制造起来极为费劲,若没上乘熟练的手艺是很难制作得出来的,细数当今世上有这等绝活的师傅也不多,因它漂亮的程度绝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有钱人花再多的钱也未必能够买到。
老板看了看耳环,面显难色,他把耳环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又凑近一双小眼细瞧了瞧,最后竟说:“一顿饭。”
燕丹气得大叫,“你坑人啊?”
我看老板模样,知他是想杀价,于是道:“要不麻烦你告诉我们,此地哪有当铺?我们去当了后再来住店。”
老板果然露出本性,他故作思考一阵,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两天,两天怎样?”他究竟是识货的人,听这口气,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
“好!”燕丹爽快地和他成交,她饿得直不起腰,哪还有力气讨价,赶紧来点吃的才是大事。
老板和小二交代几句后,我们被带到后院一处偏僻的厢房内,不了一会,送来了一桌丰盛的菜,这老板还算有良心,没有克扣我们的粮食。
我和燕丹又一次狼吞虎咽,吃相超见不得人,基本上任何食物在这时经过我们的嘴后,都觉得是人间美味,所以我们边吃边赞美这家客栈手艺的高超。
吃过了饭,燕丹和衣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蒙头大睡,我们坐了几天的马车,又跑了近两天的路,全身累得酸痛,两腿更是不听使唤,因而水足饭饱后就只想好好休息。房内只有一张床,这是老板节约的表现,幸而我和燕丹一起睡惯了,对这事倒没放在心上。
和她睡一张床的历史还得追溯到我刚进燕府时,我那时才四岁,而按燕夫人的规定,我就得每晚每晚的坐在燕丹的床前为她守床,她这待遇,皇帝老儿也不过如此,但对于四岁的我来说太苛刻了,我弱小的身子怎能承受得住?
是燕丹,仅仅三岁却无比善良的她把身子往床里移了移,然后用她胖嘟嘟的小手指着那占不完的一半位置,说:“子西,睡这,”这语声似是有无比的吸引力致使我爬了上去,并且一睡就是五年。当我们慢慢长大后,专门照管燕丹的刘妈妈制止了,只是我们都已习惯,况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是以当燕丹执意地要与我同睡一张床后,我们便持续了下来。对此,刘妈妈一直摇头,但她就是不解释,却也不再阻拦。
燕丹没多久就睡着了,我也习惯地在她旁边躺下,太累了,一粘床就跟死猪一样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错过了。
我醒来的时候,突觉燕丹莫名其妙地抱着我,手有些颤抖,她双目带着某种欲望的火焰一动不动地在我脸上注视,我满脸黑米花,长得这样丑,也真亏她看得下去。
“阿丹,你干嘛?”我淡淡的道。
睡眼朦胧中隐隐觉得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细细看她的模样,我不觉神情紧张起来,她这样看我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明显地有很多危险的成分。
“阿丹,”我又叫了她一声,隔得这么近,差不多脸凑脸了,却不见她回应,而她吹出的热气渐渐地让我有种坏坏的想法,难道阿丹目睹树林中那对男女……她受到污染了吗?
忽地,她的手不安分地动起来,一脸的痴迷。
“阿丹——”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推过去,立身爬坐起来,惊慌的看着她。
她像是突然惊醒,脸刷地绯红至耳根,清醒后的她似是无颜面对我,忙拉过被子使劲蒙住头,侧身往里头睡,不敢出声。
难道燕丹有断袖之癖吗?我不忍心对她有这种亵渎的想法,可是她适才的动作却又不得不令我生出这种想法,我霎时苦闷不已。
都是那对男女惹的祸,临死前也要把燕丹教坏,若不是他们,燕丹一向正常得很,哪会有这种越轨的举动,我不禁对那对男女憎恨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对燕丹再有任何别的想法,我起床后用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洗脸,我甚至想把大脑洗礼一番,我相信燕丹不是有意的,所以我要迫使自己忘却刚才的那一幕。而我,我竟然心动了,这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如果说燕丹有断袖之癖,那我无疑也有断袖之癖,这想法一生,我恨不得买块豆腐来撞死。
梳洗完毕,我便出门去院中凉风,其实我是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燕丹,我猜想她也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我,所以我唯一的办法是避开这种尴尬。
我站了很久很久,脑子还是乱得一团遭,清晨的凉风也没能把我吹醒。瞥眼那扇门,实在隔我不远,抬脚不了几步就可到达,可我的脚像有千斤重,硬是挪动不起来。
我不知道这种事是要燕丹先开口还是我先开口来说破,如果总是僵持着不动,那我们的关系将会越来越尴尬,以我们十三年来的感情,这是我们谁也不愿看到的事。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我想燕丹将会是怎样的羞愧于见到我啊?她肯定坐在某个角落正等着向我赎罪。果然,我进门的那一瞬,她已整理好着装,洗了脸的她,面容有很大的变化,以往都是刘妈妈给她化妆,化得很浓,这会卸了妆,她的皮肤原来并不那么白,不过却换了一种素雅的感觉。我见她时,她正坐在桌前兀自对着茶杯发呆,见到我后她倏然立身而起,像个犯罪的孩子一样正期待着我的惩罚。
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刚才那股释怀的冲动刹时跑得一干二净,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望着,空气在我们周围渐渐变得死寂。过了半响,还是我先忍耐不住,“阿丹……”可我刚开口又不知说啥了,舌头一个劲地在嘴里打结。
霍地,燕丹冲上前来,冒昧地拥我入怀,“子西,对不起,我,……我,子西,”我这时方发觉她竟然高了我半个头。
我一下懵了,她居然还敢与我有“肌肤之亲”?但我分明的感觉到她道歉的诚心,道歉是有用,不过我听着很不是滋味,我潜意识中似乎希望她是故意的。我们自己的想法,有时是自己所无法理解的。
她除了会道歉恐怕不会别的了,我一阵苦笑,道:“阿丹,咱忘了吧,你……”
“好!”她高兴得抢答,这乌龟好像早就在等我这句话了,一听我说出口,忙怕我反悔似的回应。
我只能安慰自己:年轻的我们是要忘掉一些事来过日子的。
店家准时地端来了丰盛的早餐,看到吃的,我和燕丹立即忘记所有的不快,坐下就开工。
在这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两天很快就会过去,而两天后,没钱的结果同样会使我们流浪街头。为了不再饿肚子,我二人开始商量如何赚钱,卖劳力、做小工似乎都不太现实,我们唯一的专长是弹琴、吹箫,是以讨论了半天,最后只得决定卖艺。
地点选在昨日看着新奇不已的石桥侧下面,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供人乘凉的石桌和石凳,背后是轻轻流淌的小河,风景优雅、恬美,确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到了那里,引人注目的杂耍团耍得精彩极了,周围围了厚厚一圈人,热闹非凡。我和燕丹摆好阵势,并不向旁人招呼,我们的搭配如果能够吸引人,那么无须我们故意的做作。